听出对方话里有话,曹金海忙道:“请市长明示。”
楚天齐问:“这次市里为什么会同意做城市规划设计?”
曹金海迟疑着说:“可能,可能是做交换吧,目的是让您处理那两个烂摊子工程。”
“不错,不是‘可能’,而是确实如此。如果没有那两个烂尾工程,别说是启动城市规划设计,就连争取房改试点也启动不了。因为这两件事既要花钱,又可能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市里会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能启动,这是很好的机遇。”说到这里,楚天齐话题一转,“曹局长,你在仕途上也奋斗二十来年了,有没有什么大的政绩?”
“有,也有一些,不过都不太大。”曹金海回答的不很自信。然后他又道,“您是说这是难得的政绩?”
楚天齐微微一笑:“你说呢?每个从政的人都希望做出政绩,有人更是不惜为了政绩而政绩,做出一些华而不实的政绩工程。你觉得这件事算不算政绩?”
曹金海忽的面『露』喜『色』:“促成新的城市规划设计,这是实打实的政绩,是利国利民的政绩。这都是市长您力促的结果,都是您的英明决策,一旦成功,我也跟着沾了大光。”
“你也知道,我是从外地交流来的干部,早晚是要走的。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没有从政绩的角度去考虑,我觉得就应该这么做。”楚天齐缓缓的说,“但是这件事对于一个老成康人来说,意义就不一样了,既使在定野市范围,也不是好多人能遇到的事。城市规划一般都得十几、二十几年搞一次,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明白了,完全明白了。做为地地道道的成康人,如果这事成功了,自己就将是最大的受益者,这份政绩始终会跟着自己。即使有朝一日高升到其它市、县,人们也会知道自己曾经做成了这件事,而且就因为政绩本身也会为自己升迁带来大帮助。曹金海在激动之余,不禁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早就没有悟出来呢?他马上表态:“我一定想方设法,全力保障这件事顺利推进。”
“不只是这件事,房改试点更不能耽误,那事同样是政绩,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旦错过这次争取机会,我们的房改工作就将丧失先机,整个城建工作都将受影响。另外,一旦那件事处理完了,如果这两件事还未完成,那就有可能出现变故,就不只是不拨经费的事了,很可能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楚天齐别有深意的说。
是呀,楚天齐在拿处理烂尾工程撬动那两件事,现在这三件事是绑在一起的。如果烂尾的事处理了,那么另外两件事很可能就不会受到市里继续重视,就会停摆,当然也可能市里非常重视,但又可能会让别人摘桃子。这怎么行?曹金海忙道:“市长,那咱们该怎么办?先办那两件事?”
“我可没说谁先谁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但那两件事必须抓紧。”楚天齐面『色』严肃,“另外,那件事我们也必须要处理,可不能真像别人想的那样,该推进必须推进。老曹,有些话不宜出去说。”
曹金海先是一楞,接着点点头:“市长,我明白了,市长跟我面授机宜,我绝不瞎说。现在我就去找常胜,督促他赶紧出具法律文书。”他嘴上虽然说“明白”,但其实一直在疑『惑』,疑『惑』楚天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一事他却明白的很,那就是这个政绩必须抓住。
“你忙去吧。”楚天齐挥了挥手。
“好的。”曹金海答应一声,精神百倍的走出屋子。
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己,楚天齐轻叹了一声:“哎,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
说实话,对于那三件事,楚天齐也有自己的小盘算,那就是利用处理烂尾工程,来顺利推动另两件事。他本意并不想这样『操』作,只是如果不做这种捆绑,那两件事就得不到应有的支持,很可能就启动不了。但他绝对也没想着,就是为了利用而利用,他只是搭个顺风车,至于那件事他肯定也会处理完毕。
从现在被卡下经费来看,显然是市里主要领导偏听偏信,对于那事的推进速度与方式,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低估了自己的站位与格局。当然也从侧面印证出,在成康市主要领导心里,处理烂尾工程远比那两件事要重要的多。
其实,连续三次与鹏燕函件往来,包括这次对常胜发火,楚天齐是想以此触动别人有所反应,没想到自己人反倒这么敏感。他知道,自己人现在有疑心,对事情的推进速度不满意,想轻轻敲打自己。但他也知道,自己人现在不会把自己怎么样的,只要烂尾工程一天不处理,自己人应该就不会惹自己的。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我的步骤可不能被你们打『乱』。这样想着,楚天齐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一通,楚天齐说了句“明天上班到我办公室”,然后便挂了电话。
……
河西省雁云市,一间豪华办公室里,一个女人正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女人身高在一米六五以上,脸形呈鹅蛋尖,嘴唇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女人五官清秀,长发及肩,体形匀称,完全就是一个大美女形象。但女人眼睛细长,眼尾略有长扬,为其略显娇柔的外表又增加了一丝争强好胜之气。
女人身穿黑『色』束腰连体裤,腰部装饰着一条深红『色』腰带,脚上是一双红褐『色』皮鞋,这两抹红『色』与火红的嘴唇相映成辉。黑红二『色』相伴,也体现了女人冷峻与活泼的迥异『性』格。
“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女人走回办公桌,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抓起话筒,坐到了椅子上。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姐,到底什么事,打了这么多电话,我正在开会呢。”
女人冷声道:“我倒希望你真是在开会。”
“姐,你怎么这么说?有什么事?”对方显得有些着急,“你快说,我那事还没处理完呢。”
女人提出了问题:“成康的事,你考虑没有?怎么办?”
“怎么办?凉拌呗。”对方一副无所谓口吻,“咱们有合同在那摆着,各种手续齐全,而且所有步骤都有相关的文档资料,咱们是受害者,咱们喊冤才对。”
“成天你都是这种腔调,从来就没有认真想过,那事究竟是什么样,你我都清楚。”女人不无担忧,“如果没人理那个茬自然没事,可要是有人较真的话,好多事是经不得深究的。现在甲方已经连续三次发文,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措施,我们不得而知,必须坐下来好好研究研究才对。”
“怎么研究?白纸黑字在那摆着,让法律顾问他们去弄。我们多干点大事,别成天就看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对方声音满是讥讽,“他们发的那叫什么东西,根本就是文不对题,一点都站不住脚,简直就是笑话,我真怀疑他们是否知道有合同法,是否……”
女人打断对方:“这可大意不得。虽然从三次发函看,他们似乎没什么依仗,那些论据也站不住脚,可他们为什么要发呢?难道他们自己看不出来?这事可是两年多没人问了,现在突然接连来函,这里边别是有什么说法,我们不得不防呀。”
对方仍然不以为然:“有什么说法,还不是成康市耍傻小子玩?两年多了,那么多人都不敢找我们的麻烦,就他能耐?他是谁?他不就是个泥腿子家子弟,不就是连自己女人都留不住的一个软蛋?当年我当着他的面,把他女人……”
女人再次打断对方:“一说起他,你就扯那没用的。在玉赤县的时候,是谁让人家弄的灰头土脸,乖乖回来的?”
对方语气很反感:“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当时不是怕影响我爸吗?再说了,现场不是有那个姓宁的臭*娘们吗?他要不是钻在女人裙子里,敢那么张狂吗?还不是个吃软饭的东西?”
“你别总说什么‘软蛋’、‘吃软饭’,人家不到三十岁,现在可是副处了,而且还是常委。没有任何背景,短短五六年就混成现在这样,足以说明人家不得了。如果就照这个速度,恐怕他到叔叔的年岁,比叔叔成就还大。”女人一副教训口吻,“你也从人家身上学习学习优点,别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谁也不放在眼里。”
“跟他学习?他有什么优点?我到现在都怀疑,他的升迁肯定有什么说法,八成又是拿他的女人做了交换。你没发现,他自从到定野以后,和那个姓宁的娘们也断了?”对方很是不屑,“我是懒的理他,怕脏了我的手,要不早分分钟把他收拾了。如果他要真不知好歹的话,那我也真就对他不客气了。”
女人厉声道:“你有点正形没有?你……”
对方不耐烦的说:“你跟我妈一样,就知道唠叨。”
“要是二婶还在就好了,可惜他走的早……”女人话到半截,便停了下来,因为对方早已挂断电话了。
“哎”,女人叹了口气。她既为这个堂弟叹息,也为不清楚对手目的而焦虑。对手现在连续发了三个函件,又和『政府』法律顾问呛火,这些都有些反常,她不明白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