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日子已经到了十月下旬,
这天刚上班不久,李子藤就来了,向楚天齐汇报了拆迁工作。
据李子藤讲,现在三个项目拆迁工作已经开始,但推进缓慢。虽然进度不快,倒也相对太平,没有因为拆迁引起上访,也未与市民发生冲突。
对方讲的这些,楚天齐已经听过城建局汇报,和李子藤讲的情况一致。听对方说完,楚天齐道:“只要有推进,就是好的开端,没有引起冲突那就更好。但绝对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做好、做细各项工作,绝不埋下隐患。你也要经常去现场转一转,这相当于给企业一个态度,表明『政府』特别重视,对他们既是动力,也形成一定的无形压力。你还要特别关注拆迁队的工作方式、工作态度,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定要和曹金海进行沟通,宁过勿松。”
“明白。”答过之后,李子藤迟疑着说:“市长,这两天有一个传言,和您有关,不知您听说了没有?”
楚天齐“哦”了一声:“什么传言?”
李子藤下意识的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人们都说,彭市长讲,当初副书记……”
“笃笃。”敲门声响起,打断了李子藤的话。
“谁呀?声音这么大。”李子藤磨叨着,向门口走去。
“笃笃。”声音更大更重了。
“谁这么……”李子藤不满的说着,伸手去拉屋门。门开的刹那,他咽下后面的话,张大嘴巴看着对方。然后,又快速转头看向楚天齐,还使劲眨了眨眼。
门口站着一个女人——成康市委副书记、宣传部长江霞。江霞满脸怒『色』,侧身看向李子藤身后,语气很是不善:“楚天齐在不在?”
李子藤有些结巴:“在……楚市长在,您……”
“你散开,我进去。”江霞说着,把门扇往大一推,从李子藤身侧走了进去。
楚天齐站起身来:“江书记,哪阵香风把你吹来了?”
“哪阵香风?还不是你……”话到半截,江霞回头对着李子藤说,“小李,请从外面把门关上。”
正犹豫要不要留下,要不要在关键时候助楚市长一臂之力,可现在江书记下了命令,自己又不能不执行。于是,李子藤担忧的望了屋里一眼,退出办公室,带上了屋门。
“楚天齐,你说,到底什么意思?”一个尖厉的女声传出屋子,“今天咱们好好说道说道。”
这声音真够尖厉,不但对门李子藤听到了,好几个相邻屋子也都听到了,这固然是江霞的声音足够高,但也不足以穿透几堵墙;而是那几个屋子都适时打开了屋门,从江霞敲门的时候,就已经悄悄打开了。
听着旁边屋子里女人的大呼小叫,彭少根『露』出了诡秘的微笑,继而笑容有些僵硬,不知是惭愧还是尴尬。
……
这几天王永新过的比较舒爽,最主要是因为那天专题会出了恶气。在那次专题会上,不但给薛万利和曹金海脖子套上了绳索,还指桑骂愧收拾了他们的主子。现在想到薛、曹二人的龟孙样,就觉好笑,再想起彭、楚二人的吊死鬼脸,更是解气。
越想越得意,王永新禁不住骂了一声:“妈的,还想跟老子玩,你们还嫩点。”
“笃笃”,敲门声想起。
王永新“龇牙”一笑,心道:还好声音不高,否则让人听到脏话实为不妥。他收敛起笑容,端坐在椅子上,沉声道:“进来。”
屋门一开,杨永亮走了进来。
看到是自己心腹秘书,王永新一改严肃,笑咪*咪的问:“永亮,有什么好事吗?”
“市长,您怎么知道?”杨永亮笑呵呵的说。
“你的脸上都写着呢。要是没有颧骨挡着,嘴都笑的咧到耳根岔了。”王永新示意着,“坐下说。”
“嘿嘿,市长真是未卜先知。”杨永亮也不客气,直接坐到了对面椅子上,“您猜猜是什么事?”
王永新和这个秘书相处了多年,在工作之外更像朋友,还多了一些亲情,所以私下说话很是随便。他取出一支香烟点上,一边吸着一边缓缓的说:“掐上了?难道是因为彭少根在卫生间打电话的事?”
“高,实在是高,就是那事。”杨永亮竖起了右手大拇指。
“是吗?”王永新兴趣更高,继续讲,“你当时说,开完会以后,彭少根去了厕所,一边放水一边打电话,说‘姓楚的也说姓江娘们抢了我的副书记位’,还说彭少根大骂姓江的娘们。是他找江霞晦气了,还是江霞找他算帐了?”
“市长,这次您猜的两岔去了,的确是因为那个烂屌事,不过不是彭少根和江霞干上了,而是江霞找楚天齐麻烦了。”杨永亮眉飞『色』舞,“刚才我从楼下上来,见五楼好几间屋子都半开着门,门里有好多人贴着耳朵听。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也就停了下来,结果隐约听到楚天齐屋里有女人尖厉的声音,好像是‘说道说道’。我就问了一个秘书,他说江霞去楚天齐屋的时候,非常狠,把门砸的‘咣咣’响,直接就把李子藤从屋子轰了出来。看这情况应该是和那事有关,他们都这么说。”
“哦,是这么回事,那就太有意思了。”王永新说到这里,话题一转,“你再去打听打听,看有什么新消息,也确认一下现在的消息准不准确。”
“好的,您就噙好吧。”杨永亮“嘻嘻”一笑,快速退出了屋子。
“好啊,好啊。”王永新点上一支香烟,吸了起来。
脑中简单梳理一下,王永新理出了头绪,他觉得应该是这样的:以前的时候,江霞和楚天齐成天腻腻乎乎,上赶着让人家占便宜,分明就是想利用对方攀上程爱国。究竟楚天齐帮没帮忙,究竟江霞和程爱国挂上没有,还未可知,但江霞却实实在在做了市委副书记。江霞的市委副书记,也许和程爱国有关,也许是抱上了别的粗腿。很可能江霞觉得楚天齐没帮上忙,没有可利用之处;也可能楚天齐真帮上忙,但江霞也让楚天齐吃上了荤腥,两人两清了;总之,江霞蹬开了楚天齐,楚天齐也因此恨上了江霞,两人结怨。所以两人犹如仇人见面,也互相说坏话;楚天齐为了和彭少根联合,便出卖了那个女人。而彭少根也因为那天在会上互掐,对楚天齐有恨,便故意抛出了这个消息,也有可能是邪火没处发,想找那个女人撒气。而巧的是,江霞也知道了彭少根那天说的话,这才找上门去,要和楚天齐说道说道。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分析有理,越想越觉着解气,王永新竟用五音不全的嗓子哼唱起来:“咱老百姓啊今个要高兴,咱老百姓啊……”
……
江霞的确是找楚天齐说道去了,而且正在说道着,但说道的内容却并非如大家所料。不过,这样的内容还会偶尔大声蹦出来,以做为真正内容的干扰音。当然,干扰音还包括女人的哭声,但哭的同时却是笑容满面。
再次“呜呜”两声,江霞又压低了声音:“天齐,你可真够坏的,为了取得彭少根信任,竟然给我泼脏水。”
楚天齐一龇牙:“我也就是信口一说,他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他信什么我就讲什么。而且经过这么一说,也有利于掩盖咱们之间的关系。”
“说的好听,什么关系?”江霞轻声嗔怪着。
“同志加战友。”楚天齐一本正经的说。
江霞哼了一声:“亏你想的出。”
“你看,正是我那天随口一说,你今天就找上门来,这也正好印证了咱俩不合的传言,看来你完全读懂了我的意思。”楚天齐一笑,“只是刚来的时候太凶,我都以为你真是找我算帐来了。”
“不凶他们能信吗?好多屋门都开着呢,门缝里全是一双双特务的眼神。”说到这里,江霞又忽然提高声音,“呜呜”了两声。
“真有你的。”楚天齐点指对方,“这回我是被你整臭了,人们都知道你打上门来收拾我一顿的事。”
江霞并不买帐:“彼此彼此,来而不往非礼也。若不是你先出卖我,哪有今日之事?归根结底说起来,我才是真正受害者,现在我也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好好,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楚天齐道,“你这正当防卫时间也差不多了吧?”
“什么意思,你嫌我烦了?还是你心里有什么鬼?”江霞语带疑『惑』,然后厉声道,“我倒忘了,你曾经欺骗过我。”
楚天齐赶紧一指门口。
江霞一吐舌头,然后压低声音:“说话,宁处长到底和你怎么样了?”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了?”楚天齐反问。
“哼,这也是今天说道的内容之一。我总觉得你小子说话不靠谱,一转眼就一个鬼心眼。”江霞轻轻一拍桌子,“说不说?”
楚天齐摇了摇头。
“楚天齐,咱俩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江霞再次提高了声音。
看着对方乍乍乎乎的样子,楚天齐“嘿嘿”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