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永新、刘主任挥手相送下,汽车驶出樵山县党政大院,直奔城外驶去。
快到城边时,曹玉坤说了话:“老楚,这县城也太破了,看看那些小*平房,都快塌呀,那几栋楼还没火柴盒大。再没这么破的地方了吧?”
自接到调研任务开始,这小子几乎一周没怎么理自己,现在主动问起,看来王永新的热情接待令他满意,自己昨晚在欢迎晚宴的配合也让他认可。楚天齐一边『操』纵方向盘,一边回应着:“县城是破旧一些,不过比这破的县城照样有,只是我也没去过
曹玉坤多少有些惊讶:“还有比这破的?我以为这就顶天了。你以前工作的地方也是这样?”
“我工作的县城比这强一些,乡下就不如这儿了。”楚天齐如是说。
曹玉坤“哦”了一声:“我们这是要去哪?那地方怎么样?”
“去大囫囵乡,估计要差……”话到半截,楚天齐忽道,“注意。”
“哎哟!”
“啊!”
尽管已经提示,但还是晚了,两声呼喊已经发出。
曹玉坤一边『揉』着头顶,一边质问着:“老楚,你怎么开的车,也不看着点?”
“我怎么没看?路上好几个炕呢,这还是好不容易躲开的,要不颠的更厉害。”楚天齐回了话,“注意。”
“你……”曹玉坤收回后面的话,急忙一缩脖,紧紧抓住了车上安全抓手。
缩了很长时间脖子,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却听到了驾驶位传来的笑声。曹玉坤不禁申斥道:“老楚,搞什么鬼,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刚才是那几个坑正好躲开了。你没觉着汽车经常走‘s’形吗?”楚天齐说,“现在看看路上,尽是炕炕洼洼的。”
曹玉坤小心的直了直腰,看向窗外,果然路上不时出现坑洼,但他仍有疑『惑』:“那你笑什么?肯定没好事。”
楚天齐给出了解释:“我忽然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便情不自禁的笑了。哈哈哈……”
“哼”了声“装神弄鬼”,曹玉坤埋怨起来:“老楚,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就成问题。人家王县让咱们开那辆大越野,你非要开这么个二一二,否则何至于颠的这么厉害?”
“我的本意是坐班车去,有二一二就不错了,这还是考虑了你俩身体金贵的因素。”楚天齐道,“那辆大越野咱们可不能动。你没发现吗,那是抗洪抢险专用。咱们是来调研的,不是来添『乱』,怎能占用救灾资源呢?”
“行行行,你什么时候都有理。”曹玉坤很不耐烦,“这破路到底走到哪是个头?”
“应该……注意。”说着话,楚天齐猛的一打轮。
“咣当”、“咣当”两声颠簸响起。紧接着传来“哎哟”、“哎哟”的*。
曹玉坤龇着牙,左手捂头,右手指向对方:“老楚,你他……”
“闭嘴。”楚天齐再次一打轮,汽车爬坡而上。
曹玉坤咽下后面的话,下意识一缩脖,瞪起眼睛,生着闷气。
从一上车,裴小军便没说话,而是一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车子里沉闷起来,只能听到汽车行走在坑洼间的“咯噔”声,还有石子击打在车底的“啪啪”响动。
……
在起伏不定的路上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在沿途经过了十多个低矮的小山村,在爬过第二段坡路后,汽车到了相对平缓的路段上。
“大囫囵。”久未说话的裴小军发了声。
“大囫囵?”曹玉坤抬起头,顺着裴小军手指方位,望向窗外。
在二一二右前方路边,竖立着一块带底座的水泥标示牌,标示牌上半部被刷成白『色』底面,上面写着三个红『色』大字:大囫囵。
在来这里之前,楚天齐就向王永新了解过路线详情,刚才也一直在关注路边标识,早于裴、曹二人发现了标识牌。于是他放缓车速,『操』纵方向盘,拐向了右边岔路。
和刚才经过的路段相比,路况情况差不多,也是坑洼不平,但地势有了差别。先前走过的一百多公里路,虽说两侧经常出现山体,但离着相对较远,最起码不会同时都在路边。而现在正走的路,左侧紧临山体,右侧隔了一条河道,然后就是山,现在的公路倒是有几分像是谷底。
楚天齐冲着倒车镜一笑:“老曹,看风景吧。”
曹玉坤没有接话,而是指着远处,对裴小军道:“老裴,你看,那片树木是不是原始森林?”
裴小军回了一句:“我哪知道?”
“你什么态……”话到半截,曹玉坤停了下来,拿过挎包,取出了照相机。
“咔嚓”、“咔嚓”声响了起来。
曹玉坤边拍照边念叨:“不错,不错,这景有意思。那块山石怎么长的,就跟拿泥堆起来似的,估计岩浆是一点一点喷出来的。那两棵树都长一起去了,是不是一对恋人变的?有可能,差不多,还挺浪漫的。老楚慢点,你这开的哆哆嗦嗦的,我这也拍不好呀,要不你把车靠边停一下。哎哟,磕头了。你是不故意的?要是嗑坏我的相机,你赔的起吗?”
楚天齐没有接茬,也没有停车。
曹玉坤还在不时按着快门,嘴里也一直叨叨咕咕的。
“老楚,慢点,慢点,到了。”裴小军拍了拍前面椅背,指着前方窗外路边的一块小标牌。
“大囫囵村。”曹玉坤念着标牌上的文字,放眼望去,“就这个村?也太破了吧,你看那房子有几间正的,都歪了吧叽的,就跟要随时摔倒似的。”
“不到这儿,这是大囫囵乡『政府』所在地,咱们去另一个地方。”楚天齐头也不回,开车从标牌旁边经过,没有拐进村子,而是继续向前开着。
“这还差不多,这地儿也太差了。”曹玉坤嘴里叨叨着,继续按起了快门。
裴小军接了一句:“等着吧,等着更好的地方。”
“你什么意……”话到半截,曹玉坤看向楚天齐,“老楚,咱们到底去哪?不会比这儿还次吧?”
“到那就知道了,安心拍照,别误了美景。”楚天齐驾驶汽车继续向前。
右侧的树木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紧贴在路边,二一二就像穿行在山、林间的长廊中。
“哎哟妈呀,曲径通幽,绵延向上,太有意境了,我都想做诗一首了。”曹玉坤摇头晃脑起来,“我想想啊,六月七日离樵山,大囫囵,大囫囵乡搞调研,调研之路多崎岖,多崎岖,最后一句该是什么呢?对,无限风光在险滩。怎么样?老裴。”
裴小军拉长了音:“好,能上名人诗刊。”
“我怎么听着像反话?”曹玉坤疑『惑』着,“你是不在讽刺我?”
“我哪敢讽刺大诗人、摄影家?”裴小军回了一句。
“你也甭泛酸,好歹我还能来几下呢,艺多不压身。”曹玉坤显得很是大度,“懒的跟你这没品位的人对牛弹琴。”
又奔行了一段路程,成片的树林已经隐去,只有散落的零星树木出现,右侧的山体也紧贴在路边,二一二彻底行进在了谷底。
转头看去,黑黢黢的山石从身边经过,石头上的黑渍清晰可见。使劲抬头,望向车外,广袤的天际只留出一条窄窄的蓝线。放眼前方,小路弯弯曲曲而去,不知何处是尽头。置身在这样的环境,让人难免产生恐惧和压抑的情感。
“老楚,到底要去哪,不会走错吧?”曹玉坤有些担忧。
“不会的。”楚天齐道,“继续拍照吧。”
曹玉坤咽了口唾沫,警惕的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裴小军,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拍照。
盘山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陡,汽车走的很慢很慢。
“老楚,真没走错?”曹玉坤语气中多了惊惧,“可别走进死胡同。”
“没错。不远了。”楚天齐没有回头,紧握方向盘,盯着前方,“下了这个坡,应该就到。”
车到坡顶,开始下行。
相比上坡,下坡的车速更慢,人的心情也更紧张。曹玉坤双手抓着车顶拉手,牙关紧咬,脚下不时用力撑地。裴小军则紧紧抓着前面座椅靠背,脸『色』有些苍白。
终于,二一二汽车下到了坡底,空间也宽阔了一些,曹、裴二人总算松了口气。可是转头看去,又不禁心生寒意,这四周都是山,路上也多是石块,这里是住人的地方吗?
“那有人。”曹玉坤指向了一处院落。
楚天齐当然看到了那处所在,他已经拨转方向盘,奔向那个院子。
院子离着越来越近,可以看出那是一圈石头院墙,院门一侧挂着块木头牌子。
“吱”,一阵刹车声响过,二一二汽车停在院门外。
回过头,楚天齐说了一声:“下车,到了。”
“我们就在这调研?”曹玉坤问。
楚天齐点点头:“对,这里是调研首站地。”
“这,这也太破了。人在哪?这连房子都看不到呀。”曹玉坤疑『惑』的四处望着。
“汪,汪汪。”一阵响声传来,紧跟着一条黑影蹿到了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