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秘书已经配备到位,见面大会也已开过,从十一月九日起,楚天齐开启了调研之旅。他这次调研,轻车简从,只带了秘书和司机。
调研的第一站,楚天齐选择了黑山乡。之所以选择这个乡,也没有特别的讲究,主要是黑山乡离县城最远,他想着调研由远及近。
今天艳阳高照、微风习习,在这个季节里,已经是很好的天气了。虽然安平县隶属于新河市,县城离新河市也就一百多公里,但空气质量却比新河好很多,污染非常小,否则也未必见到暖洋洋的日头。
驶出党政大院,黑『色』“帕萨特”汽车直奔城南而去,不多时便上了国道,向东拐去。
路边的荒草已经发黄、发白,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预示着季节的变换。田地里大都光秃秃的,多是已经犁翻过的黑『色』土坷垃,或是未翻耕的玉米茬子。个别地块里,作物秸秆还没有拉回去,仍在田地里堆码着。
国道路况一般,但也是二级路,虽然不宽,不过从现在通行车辆情况看,完全能够满足使用要求。
看着田地里的情形,还有不远处的荒山,楚天齐有一种错觉,仿佛走在玉赤县回青牛峪乡的路上。但来往车辆号牌的第一个文字提醒他,这里是晋北省。
沿途经过三个乡镇地界,在将近上午十点的时候,“帕萨特”汽车驶进黑山乡党政大院。
由于未提前告之,院里并没有欢迎队伍。
汽车刚刚停下,刘拙便跳下汽车,快步来在汽车右后侧,打开车门。
本来楚天齐完全有时间自己开门下车,但现在已经是一县之长,又是刚到县里,一些常规的官谱还得摆。其实他并不喜欢这样,但却知道不能显着太的特立独行,一些不违反规定的习惯,还是要沿袭一下。坦然的享受秘书开门服务,楚天齐不紧不缓的步下了汽车。
忽然,一个男人从平房过道蹿出,飞也似的向汽车奔来,边跑边喊:“欢迎县长,有失远迎,请勿见怪。”
话到人到,用时极短,这个个头不高、略有谢顶的男人已经站到楚天齐近前。他呼呼喘着粗气,嘴里依旧说着“欢迎”、“恕罪”之类的词语。
已经知道对方是谁,但楚天齐还是明知故问:“你是……”
“县长,我是黑山乡书记杨福瑞,欢迎县长莅临指导。”谢顶男人点头哈腰着。
楚天齐这才伸出手来:“杨书记呀。”
“县长,实在不知道您今天要来,请多恕罪。”杨福瑞继续表示着歉意。
楚天齐“哦”了一声:“我就是下来看看,特意没让提前通知。”
“县长,欢迎,欢迎。”又一中年男子快步跑来,“我来晚了,请县长恕罪。”
楚天齐淡淡的说:“我是公务员,又不是古代的官老爷,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再说了,你们也根本不知我来嘛!”
“县长真是宽宏大量。”奉承过后,杨福瑞一指迎面跑来的男人,“乡长高佳明。”
楚天齐“哦”了一声,伸出手去:“高乡长。”
高佳明伸出双手,紧紧握着对方右手,连连喘气:“欢迎,欢迎县长检查工作。”
收回右手,楚天齐说:“我来了解一些情况,先去哪呀?”
杨福瑞接了话:“县长,我们早就盼着您来了。您看这么着行吗?先到我屋稍坐片刻,我让人把会议室准备一下,然后我们再向您汇报。”
略一沉『吟』,楚天齐说:“好吧,来了你的地界,就听你的安排。不过汇报时间不能长,掌握在五十分钟以内,我还要到下面看看。”
“好的,听县长的。”杨福瑞连连点头,接着一伸手,“县长这边请。”
跟着书记、乡长,楚天齐到了乡书记办公室。
十分钟后,楚天齐到会议室听汇报。参会人员有二十五、六位,大概所有在乡里的人都到了。
在正式汇报前,主持会议的杨福瑞再次对县长莅临指导表示感谢,然后由乡长高佳明开始汇报。
高佳明手里拿着汇报材料,在念稿同时,还对一些要点进行了说明和扩展。
从整个汇报内容看,黑山乡早有准备,显然一直在等着县长来。汇报材料也有近几天内容,还有县长在昨天会议上的个别讲话要点,表明乡里并非老调长弹,而是在随时更新着,这也说明乡里对县长视察的足够重视。
听完汇报后,楚天齐没有做具体点评,因为上面好多事情自己还不熟悉,不了解事项进展与可信度。他只是很官方、很简洁的对大家进行鼓励,并表示县里会支持乡里的工作。
汇报会结束后,与乡里众人一一握手,然后在一众乡领导陪同下,楚天齐去看了刘家洼村生猪养殖项目。由于提前已经熟悉过相关资料,楚天齐详细了解了整个项目,对一些重要事项进行过问。乡领导和养殖户认真回答了县长提问,还对县长提问的如此专业深表敬佩,对县长的关心予以感谢。
……
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楚天齐一行回到黑山乡,到了乡『政府』食堂。在乡领导邀请县长赏光就餐时,楚天齐特意强调在乡食堂吃饭,不去外面饭馆。
『政府』食堂看起来非常干净,也有刚刚清扫过的痕迹。食堂大厅里只有几张干净的空桌椅,显然是其他人员已经提前吃过,或是干脆还没开始。楚天齐被让到东南角餐包里,书记、乡长等几位乡领导在旁作陪。刘拙和岳继先没有进入包间,而是坐到了外面,自也有专人陪着吃饭。
刚刚在餐桌旁坐定,一盘盘菜肴便端上桌来。
高佳明拿过桌上白酒,准备打开。
楚天齐阻止道:“不喝。”
“县长,少喝点。大冷天的,出去了好几个小时,喝点酒也能暖和暖和。”杨福瑞说着,就要继续去开瓶。
楚天齐脸『色』一寒:“第一,我中午不喝酒;第二,这酒太贵,我喝不下去。”
杨福瑞顿时面现尴尬,陪笑了好大一会儿,才支吾着:“县长,不贵,其实也没几个……”忽觉用词不当,又忙转变了说法,“平时是喝当地小烧,今天县长光临,我们这才买来的。”
楚天齐“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让我搞特殊?”
“不,不。”杨福瑞急忙解释,“我们觉得您非常尊贵,是想以此表示对您的尊敬之情……”
“爆炒海参。”一声清脆喊唱打断杨福瑞的话,大师傅身着白『色』厨师服,右手托餐盘,进到包间。放下盘子,大师傅恭敬的说了声,“领导慢用。”
楚天齐喊住对方:“师傅,手艺不错,闻着味道真香。”
大师傅立刻满面笑容:“谢谢领导夸奖。一会儿您再尝尝清炖甲鱼和香辣蟹煲,看看味道正不正。”
楚天齐“哦”了一声,面带笑容:“看起来师傅对海鲜菜品挺在行呀,当地产海鲜吗?”
“我以前在南方当厨师,学的就是海鲜菜品,后来父母双双生病。为了照顾父母,我才辞职回家,在乡里做饭。可惜当地没海鲜,我这手艺也得不到施展机会。”大师傅既自得于自己的手艺,也不无遗憾。
“当地没海鲜,那就得从外边买了,这成本可不低吧?”楚天齐说的很随意。
“可不是,一只蟹要翻上……”话到半截,注意到杨书记眼神,大师傅才意识到走嘴,赶忙说了句“我还得去炒菜”,快速溜出了屋子。
屋子里顿时气氛更加尴尬,杨福瑞、高佳明看着楚天齐,不知如何解释,其他人也满脸严肃,抿嘴不语。
“不吃了。”楚天齐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县长,县长您听我说。”杨福瑞赶忙跟过去,伸手就拉。
楚天齐一甩胳膊,沉声道:“怎么,还要强行绑架?”说完,快步走出屋子。
“县长”
“县长,您听我解释。”
杨福瑞、高佳明一前一后追了上去,围在县长身边,不停的说着好话。
但楚天齐并不言语,而是直接出了食堂。
“县长,县长……”杨福瑞、高佳明边擦额头冷汗、边小跑着,跟在县长左右。
就这样,楚天齐一言不发,奔着黑『色』“帕萨特”而去。
看看情况非常紧急,杨、高二人都快哭了,不管不顾的跑到前面,站在车前,平伸双臂。
杨福瑞说起了好话:“县长,我们这是第一次,平时都是非常艰苦的。”
“是这样的,县长,您刚才也听大师傅说了吧,平时他根本都没有展示海鲜厨艺的机会。”高佳明跟着解释。
“县长,就给我们一次改错的机会,我们一定接受教训,下不为例。”杨福瑞下着保证。
“下次,还想下次?”楚天齐反问着。
杨福瑞赶忙急急摆手:“不不,这次我们就改正。”
高佳明语含乞求:“恳请您给我们这次改错的机会吧,我们保证不再……”
长嘘了口气,楚天齐冷冷的说:“我最反对铺张浪费。”停了一下,又道,“怎么改?”
杨福瑞、高佳明对望一眼,立刻面『露』喜『色』,异口同声:“县长您说怎么改就怎么改,都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