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倪初夏醒过来,就见男人抱着孩子站在窗户边。
透过窗帘缝隙,能看到外面被白雪覆盖。
第一场雪,落在今年的第一天。
厉泽阳听到身后轻微的动静,转过身问:“醒了?”
倪初夏懒懒地嗯了一声,没起来反而把被子裹得更紧,“今天没事?”
“中午要出去一趟。”厉泽阳把孩子放在床上,俯身将她圈在身下,“外面雪停了,看着厚度可以堆雪人。”
“嗯?”
倪初夏把头从被子里钻出来,迷糊地问:“你要陪我堆雪人?”
男人嗓音带着笑,轻声说:“嗯,我动手,你看着。”
小女孩,不是都喜欢这样的陪伴。
考虑到她刚出月子,外面的温度又低,看着她把厚衣服穿上身后,才准许她出门。
男人内衬穿着西装衬衫,外套是黑色呢大衣,西服裤包裹着修劲笔直的腿,此时他半蹲在地上,正在堆雪人的底座。
眼前的男人,是珠城军区的少将,而立的年纪,却为了能博她一笑,做着平常小情侣才会做的事情。
倪初夏站在一边,唇角略微弯下,心里泛着点点暖意。
她缓步走过去,在他身后停下,弯腰从后面搂住他的脖子,“冷吗?”
厉泽阳手中的动作未停,没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是问:“是不是无聊了?”
他从未做过这类事情,
所以,效率也就慢了。
“没有。”难得能抽出时间陪她,怎么会觉得无聊。
“要是冷就去屋里待一会儿,我这边……马上就好。”厉泽阳没敢用冰凉的手碰她,而是抬起下巴蹭了蹭她的脸,语气温柔。
“我想陪着你。”倪初夏起身,顺势蹲下陪他一起。
约莫一小时,雪人成型,配上帽子和围巾,倒也像模像样。
倪初夏从羽绒服口袋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配上简单的文字上传朋友圈。
临近中午时分,外面又开始飘着雪。
厉泽阳揽住她腰,说道:“回屋吧,等雪停了再出来。”
倪初夏走了两步停下来,直接扑到他背后,撒着娇:“背我回去。”
裸露在空中的手很冰,她却调皮的将手从他衣领塞进去,“堆完雪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厉泽阳反手抱紧她,嗓音低沉问:“你想做什么?”
倪初夏将头埋进他脖颈处,嗅着熟悉又好闻的气味,不知羞地开口:“就想和你在床上度过。”
“……”
对于她言语上的调戏,厉泽阳选择性忽略,将她背回家里后,让张嫂把清晨熬的姜糖水端来。
午饭,是回厉家陪二老吃的,厉泽川夫妻也在。
饭桌上,厉泽川宣布岑曼曼有身孕,把二老乐坏了,厉家的子孙总算在这一辈上兴旺起来。
厉建国因为这事,还开心的同两位孙子小酌了几杯。
临末,还拽着厉泽川兄弟俩不放,硬是要让兄弟俩陪他下棋。
最后还是厉奶奶笑着斥他:黑白色都分不清了,还下什么?
爷孙闹腾时,妯娌两则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岑曼曼把手机里的微信app点开,翻到倪初夏最新的朋友圈,“猝不及防就被秀了一波啊。”
‘嗯,他堆的雪人’,附带一张照片。
倪初夏觉得这很正常,扬眉说:“相较于我这个,你和大哥那才是撒狗粮,别以为我没去就不知道。”
昨晚云暖可是录了视频,虽然光线不亮,但视频中相拥的男女主她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咳……”岑曼曼清了清嗓,说道:“我想表达的是泽阳真的很宠你。”
她与那些评论的人关注点相同,这个雪人是厉泽阳堆的,军区少将为了哄妻子而做出来的事,自然意义不同。
倪初夏若有所思点头,蓦地对一旁醒酒的两人说:“大哥,曼曼说你不宠她,你得好好表示表示啊。”
“初夏……”
岑曼曼红了脸,她哪里是那个意思?!
厉泽川松开摁着眉心的手,若有所思看过去,而后朝她招手,让她来自己身边。
“去吧,大哥叫你呢。”
此时,厉泽阳接完电话,瞧见大哥搂着大嫂的肩膀说着什么,而他的小妻子意兴阑珊地按着遥控器。
注意到他进来,那双漂亮的眸子弯下来,闪着光亮望着他。
没等他过来,她已经起身迎上,踮脚问道:“刚才喝了不少酒,难不难受?”
厉泽阳顺势握住她的腰,低头回答:“不难受。”
今天是值得庆祝的日子,喝点酒没什么。
客厅被厉泽川夫妻霸占,所以,两人没再厉家多待。
午后时分,天气开始转晴。
怀孕期间习惯午睡,这会儿到点就有些犯困。
等倪初夏醒来,已经是下午三四点。
洗漱好下楼,刚走到客厅,就听见熟悉的狗叫声,洪亮有力。
后院,大金毛在雪地里撒泼,不一会儿毛发上沾上雪。
男人换了套衣服,深绿色军装在雪地里很显眼,那双强劲修长的腿插进军靴里,更显有力。
他手里拿着蠢蠢平时爱玩的球,坏心眼地丢进了雪堆里,让它整个脑袋埋进去叼出来,出来时,黄毛直接被染成白色。
看到这幕,倪初夏不禁回想在临海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陪着蠢蠢玩闹。
这么一想,好似过了挺久。
像是察觉到她的注视,
厉泽阳转过头,目光精准地与她对上,眉梢略微上扬,是难得的轻松与愉悦。
等他迈着步子走来,倪初夏从身前搂住他,脑袋磕在他胸前配饰的链子上。
“不嫌冷?”
刚从外面进屋,男人身上散着寒意,没用手去回抱她。
倪初夏问:“你又要出去了?”
虽是问话,但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厉泽阳嗯了一声,隔着衣服攥住她的手腕,“等会约了人见面。”
“哦。”
即便已经猜到,但听他这么说,还是会有失落。
“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厉泽阳将她的身子扳正,略微弯下腰开嗓:“这段时间我会很忙,忙到可能无暇去顾及你和孩子,这是我作为军人必须要做的,等事情解决,我会尽我所能,做位好丈夫、好爸爸。”
倪初夏嗯了一声,又怕他觉得自己还在意,踮起脚在他唇角印下一吻,“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好丈夫,去吧。”
坐上军用吉普,离开军区大院。
天还未黑,并没有到用晚餐的时间,裴炎照着于向阳发来的地址,来到名爵会所。
大堂经理很有眼力见,瞧见两位都穿着军装,便礼貌询问两人是否是与于上校一起,得知是之后,领着上了楼。
敲门推开包间,烟雾缭绕下,能看清大多数人都穿着军装。
厉泽阳扫了一眼,将视线定在牌桌上的于向阳身上。
后者随便招呼人替他,下了牌桌走过来,“不是让你来早点?这会儿人多了,事情不好提。”
“单独请两人吃饭,做不到?”厉泽阳冷下声音。
他不喜搞这种聚会,更不愿和这群人打交道,让他在这种环境里找人说事,倒不如不要这机会。
于向阳无奈叹气:“你以为我不想,但那两位嫌不热闹,一个喊一个,人就多了。”
厉泽阳紧抿唇角,深邃的目光点缀寒意。
不知是谁喊了声‘厉少将来了’,一时间包间热闹起来,各个说着话捧他。
牌桌上的两名中年男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开口:“泽阳过来了,陪叔叔们打两圈。”
于向阳使了眼色,示意他这是好机会,让他不要错过。
厉泽阳朝那处略微一点头,转头吩咐:“重新开包间,把他们请到那边去。”
裴炎先是一愣,而后点头应下,着手去办事。
约莫五分钟,包间人走得差不多,余下的两位面面相觑,觉得莫名。
于向阳站在原地,想开口对两位院长解释,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直到厉泽阳朝他说:“你先出去等着。”
待他出去,男人把军帽摘下放到桌上,不紧不慢地坐下,朝着对面的人开口:“两位叔叔是聪明人,该知晓我今天为何而来……泽阳理解你们与杨叔有多年共事的战友情谊,但较之于他,你们似乎与我父亲厉少忠的情谊更甚……”
一番话下来,没有半点求人办事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也是令浸淫官场多年的男人心惊。
尤其是他此番的目的是冲着杨闵怀而来,却能面不改色地称呼其为杨叔,这样的心里素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十分钟过去,于向阳心烦地在门外踱步,裴炎笔挺站立。
二十分钟……
于向阳掏出烟点上,看着裴炎道:“你就不担心?”
裴炎看向他,坚定出声:“只要少爷出马,事情会解决的。”
“你对他倒是忠心。”于向阳垂下头,意味不明地说出这句话。
裴炎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看到包间门从里面打开,把话咽了下去,叫了一声‘少爷’。
男人用手夹着军帽,朝两人颔首,“走吧。”
裴炎紧随其后。
于向阳若有所思看了眼合上的门,把烟蒂掐灭跟了上去。
离开名爵,他不禁问:“解决了?”
“嗯。”
厉泽阳坐上军用吉普,深深看了他一眼,“回去让你家老头好好准备,这次希望他别再站错队。”
于向阳看着车呼啸而去,低声咒骂:“办事效率这么快,还担心个屁啊!”
……
1月8日。
珠城日报、yl军事板块以及微博话题,齐齐曝出二十多年前一桩丑闻,有关于城西厉家长子厉少忠当年死亡的隐情。
这一消息出来,轰动整个珠城,震惊了军界。
倪初夏得知这消息,是严瑾通知的,她直接利用特权,拿到了原稿件。
浏览完文章,倪初夏浑身发冷,握着手机的手都不禁颤抖。
内容朴实,却字字诛心。
厉少忠,她的公公,是怎么被设计成为因公殉职,而当年那些见证者,又是怎么昧着良心把事实掩盖,一瞒就是二十年。
此时此刻,她想知道厉泽阳身处何地,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让这些公之于众。
消息出来后,就有不少人发来微信,或安慰、或打探。
倪初夏望着微信那栏显示99+,有些烦躁地退出,到最后,干脆关机不理会。
张嫂拎着菜从外面进来,开口说:“太太,司令派人来接您去厉家。”
“爷爷?”
倪初夏眼底划过疑惑,起身问:“说了是什么事吗?”
张嫂摇了摇头,回答:“看样子挺急的,让我赶紧通知您出门。”
“好,我换身衣服就去。”
倪初夏上楼把家居服换掉,下楼特意叮嘱张嫂,若是有人打探厉家,都以不清楚为由回拒。
套上羽绒服出了门,看到院外停着军用吉普,想着事情应该挺要紧,不然几分钟的路程也不至于让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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