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的退婚,对徐成荣也是个致命的打击。他坐等候补,所有门路都跑遍了,半年过去了,眼看就要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文家再来踩上一脚,直接抽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使得徐成荣接下来也病下了。
田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赶紧请了大夫来看,吃了药后,却不怎么见效,徐璐也跟着着急起来,虽然这个父亲仕途无望,但依然是徐家的支撑。如果父亲倒下了,她不敢想像,徐家族人会不会把她们给吞了。
徐璐和田氏日以继夜地服侍徐成荣,又是安慰又是劝导,却收效甚微,徐成荣躺在床上,也没几日功夫,便骨瘦如柴,连饭都咽不下,连大夫都摇头说准备后事。最后徐璐无耐,只好下上一记重药,跪倒在徐成荣床前,痛哭道:“爹爹,女儿知道您心里苦。可是您真不能倒下呀,您要是没了,可要咱们怎么过呀?娘年纪大了,女儿弟妹们也还小,要是您真的走了,我倒是没什么的,只是弟妹们要怎么过活?族人还不会生吞了咱们?爹您又不是知道,那些没了父母的孩子,过得有多可怜。不但财产会被族人霸占,自己也要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爹,您真忍心要女儿和弟妹们过那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么?”
徐成荣喉咙一阵滚动,徐璐又再接再厉,举了许多那些死了父亲孤儿寡母被族人和外人欺负的证明,徐成荣手上青筋暴露,显然被人说到心坎里去了。
田氏见状,也跟着哭诉着,“老爷,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日子也要过不是?璐儿年纪也不小了,马上就要及笄了,你要是没了,璐姐儿就要守孝。这才孝下来就守成老姑娘了,到时候可就不好找婆家了。老爷平日里最疼璐姐儿,不为别的,也要替璐姐儿着想才是?”
也不知是哪句话击中了徐成荣,在田氏徐璐的双重哭诉下,徐成荣果然有了求生的*,勉强能吃下饭了,汤药也能喝下肚了,虽然花去不少银子,亏得文家那两百两银子派上用场,否则光给徐成荣请大夫抓药就会要了徐璐半命条。
好在徐成荣命捡回来了,只是这场病,也让徐成荣足足养了大半个月,他的雄心壮志,也全在文家的退婚,以及这场病中,消磨得一干二净。
这日里,徐成荣下了床,在院子里走了几步,望着妻子憔悴枯黄充满血丝的面容,以及女儿徐璐那苍白憔悴的脸蛋儿,还有两个儿子身上洗得发白的衣裳,忽然下了一个决心。
“收拾东西,我们回乡下去。”
……
书房里,文成章望着儿子,问:“你真的确定,平阳郡主与凌督抚的祖母是手帕交?”
文继轩点头,“千真万确,已经查证过了。凌督抚的亲祖母早在四十多年前就没了,但在生前,却与平阳郡主交情颇深。虽然这位凌老太太早早就没了,但平阳郡主与凌家依然有来往。凌家时常给平阳郡主送些京里时令特产,因平阳郡主家道中落,虽有郡主封号,却也是个空架子,但并不影响她在凌家的地位。据闻,平阳郡主曾救过凌家一家子,所以凌家上下,一直视平阳郡主为恩人。凌家老太太没了后,其长子,也就是如今的安国侯凌宽,依然顺其母意,时常关照平阳郡主。如今,凌督抚到了福建,也尊安国侯之命,曾去过徐家村找寻过平阳郡主,耐何此人在三年多前就因病没了。凌督抚这才作罢,只是曾放出话来,若平阳郡主后人有难,只需去督扶衙门找他,一定竭尽全力相帮。而那天那个小姑娘,便是平阳郡主的嫡亲孙女。徐家也确实家道中落,那小姑娘小小年纪还得偌做针线营持生计。”
文继轩从小就有一个宏愿,那就是争取早早考上功名,然后娶个郡主或公主,光耀门楣,耐何他提前遇上了那个徐家小姑娘,便惊为天人。眼里心里都是徐家小姑娘的影子,别的姑娘再是美貌都视为庸脂俗粉。原本他还只想纳为小妾的,但那日让小姑娘自报身家,把他给唬住了,不得已之下只好狼狈收场。但内心仍是不肯甘心,又去查证平阳郡主是何方神圣。后来才得知,这平阳郡主是个空有尊贵封号却比九品芝麻官的老太太还要不如。心里有了底,正要使出浑身的手段,让那小姑娘乖乖就犯,谁知段氏布料的掌柜管大虎却告诫他,这位平阳郡主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一只落翅的凤凰,但却是凌督抚较为重视的人。并且凌督扶也因为这小姑娘是平阳郡主的孙女的关系,特地交代他要好生关照,不得怠慢。
文继轩吓了一跳,想着凌督抚的铁血手腕,硬是把那股邪火压了下去。只是心里仍是放不下那个貌美又神气活现的小姑娘,这阵子完全茶不思饭不香。
这时候徐家人又上门来提及屡行婚约,更让他反感,想也不想就找理由给拒了。
文成章捋着胡子,说:“家道中落,还得靠做女红维持生计,想来徐家确实落魄得不成样了。若与徐家人结亲,对咱们家并无益处。”
文继轩坐正了身子,急急地道:“父亲此言差矣。徐家闺女虽然家道中落,但那个姑娘儿子曾有两面之缘,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却依然无法遮掩大方端庄的闺秀气质。另外,凌督抚对徐家人很是照拂,据可靠消息讲,凌督抚已派人在泉州找寻徐家人的落脚点。另外,段记布庄的掌柜管大虎也得到凌督抚的授意,待那位小姑娘下次再出现在段记布庄,就要想办法把她留下。管大虎说,凌家人都是知恩图报的人。当年平阳郡主不过是救过凌老太夫人一命,就让凌家人记恩到现在。连平阳郡主没了,凌督抚都还想照拂徐家人。所以父亲,若儿子娶了这徐家闺女,岂不与凌督抚搭上了线?”
文成章没有说话,只一味地捋着胡子,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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