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倒是一脸的懊恼,“都要怪我,今早走得太早了,不然就不会摆这个乌龙了。哎,不过二奶奶也不必沮丧,秦大奶奶与二奶奶那可是嫡亲的姑嫂,想必二奶奶向自己的嫂子借来用用,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秦氏淡淡地道:“夫人说得倒是在理。既如此,那我也就不打扰了,告辞。”
徐璐身边服侍的丫头俱都面露不忿,这个秦氏,着实不像话,在督抚夫人面前,也如此无礼,实是可恨至极。
徐璐手头没有秦氏想要的东西,秦氏连半分客气话都不肯再说了,直接甩袖子走人。徐璐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上如此无礼的人物,倒也不怎么生气,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越是作的人,越死的快。就是不知她还能嘣达多久。
……
秦氏走后不久,凌峰派出去的人也回来禀报,那秦王氏,离开李家后,便直奔赵氏旗下的首饰铺子,把赵家的金饰全扫荡一空,十足的暴发户。
徐璐惊笑,“赵家一号首饰铺子,我也是去过的,那儿的金饰没有千件也有八百件,她一个人买得完?”
回话的叫朱小航,是凌峰使顺手了的小厮,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夫人没在现场,肯定不知道,那秦王氏有多好笑。一口气把所有金饰都扫荡得差不多,就算持令牌可以半价出售,那也不是小数目。那秦王氏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银,颇是难堪。但又实在舍不得把首饰放回去,于是让掌柜跟她回去取。”
徐璐笑着摇了摇头,这王氏也实在太心急了些。赵家的铺子又不会搬走,她又有令牌在手,她何必迫不及待成这样?
朱小航又继续道:“因紧着爷的事先吩咐,为了让秦大奶奶上钩,赵家首饰铺子里重新上了一批纯金打造的头面首饰,全是实打实的赤金。没有半分作假。秦大奶奶也还是识货之人,一瞧到如此之多的纯金首饰,眼都直了,恨不得全扫荡回去。”
看来,贪婪会使人疯狂,这话果真不假。
秦王氏被徐璐这么一忽悠,想不动心就难。就这么一买一卖,就能赚回大把的差价,怎不心动?等她尝到了甜头后,肯定要把这令牌当成聚宝盆一般宝贝的。
“其实,小的在店里看得清清楚楚,赵家首饰店里,纯金打造的首饰,还真没多少。好些金饰都嵌着南珠,点翠,银饰,还有各类宝石玉块。估计着,这些金饰也就只值总价的七成左右。这回为了圈住秦大奶奶,赵家倒也干脆,果真拿出了真金白银,秦大奶奶今日的扫荡算下来,赵家约摸要亏损上千两黄金呢。”
徐璐知道,赵家是泉州第一首富,也不差这么些银子的。但因为凌峰打了招呼,赵家就无条件地执行,亏本也在所不惜。凌峰少不得也要承他这份人情。以凌峰的为人品性,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肯定是记着的。赵家表面亏损了些,但比起将来靠着官府经营的海上营生,那也只是九牛一毛了。赵东海是十足的商人,哪会算不到的。
“赵家倒是实诚的。爷会记着他们的付出的。”徐璐算是代凌峰明白无误地表达了对赵家的赞赏之意。想着这秦王氏如此的贪婪,又有些担忧了,“此人尝到了甜头,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了。”
朱小航笑着解释道:“夫人不必担心,咱们小组里特地对刘二奶奶分析过,此人是个无比贪婪的,又是个不择手段的。眼瞧着秦大奶奶手上那了不得的聚宝盆,如何不心动。肯定会想方设法要到手的。以刘二奶奶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本事,秦大奶奶迟早也会乖乖交出令牌的。不过,等刘二奶奶要到令牌,用处也不大了。”
“哦?这是为何?”徐璐来了兴趣。
“夫人有所不知,黄金也要分七青、八黄、九紫、十赤四种,赵家的金饰,很少能用上赤金的,大多数也就是七成的金再融些黄铜渗杂在里头,却能当成足金来卖。那刘二奶奶就算真把首饰拿去融了,也只能练出六成的金。何苦呢,劳累奔波,到最后,也就左手进右手出罢了。”
徐璐蹙眉,虽说奸商奸商,无奸不成商,但赵家以次充好的行为,又岂能长久经营下去?毕竟老百姓又不是啥子,那些能够买得起金饰的,也不是平常人家,也自能分辩出金饰的好坏来,赵家这么做,岂不自砸招牌?
朱小航又解释道:“首饰铺里,哪有真正足金的,大都是用青金再用红铜和黄铜按着比例兑成赤金的颜色,先用火烧,又用水银铸,一般人也很难分辩得出来。这世上,真正的行家,又有几个?刘二奶奶这个亏,是吃定了。”
“等那秦氏上了恶当,岂不去找他们的麻烦?”经过刚才的接触,徐璐对那刘秦氏也有了初步的了解。是个张狂不知收敛的人物,行事诡谲不计后果,这样的人,就算是公主也都不敢惹的。遇上这种狠辣不顾后果的,无人不怵。就连徐璐在得知这刘秦氏做过的事后,对此人也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生怕此人脑子发热,当面丢出一条毒蛇来,就算这人最终付出代价,也无济于事了。
朱小航又笑嘻嘻地道:“刚开始小的也有这个顾虑的,不过赵家的掌柜说了,金饰经过融化再另新打造,一般都会有损耗的。更何况,刘二奶奶买了金饰,总还得再找间金饰加工铺子吧?加工费用以及损耗算下来,她也没有赚头。”
徐璐明白了,觉得秦氏这回也实在只能算作是瞎折腾。
朱小航又继续道:“小的也仔细算过了,刘二奶奶就算以半价购买金饰,赵家亏损也不大。等刘二奶奶一口气买了上千两的金饰,等她拿去加工后一算成本,就知道并不划算的。相信以后不会再来一掷千金了。”
果然无奸不成商,这话果真不假。虽说半价确实诱人,对于奸商来说,也绝对不会亏损就是了。遇上一些利润较高的物品,那也稳赚不赔的。
徐璐收起对赵家的愧疚之意,但赵家这份情,却也得承的。不管怎么说,今日秦王氏在赵家扫荡的那些金饰,那可没有渗半分假的。
……
以徐璐对秦氏的分析,这秦氏如此的雷厉风行,想来从她这儿离开后,第一时间就是直奔娘家,找自己的嫂子秦王氏要令牌。
而秦氏,确实如徐璐猜想般,离开凌府后,果真直奔娘家。
徐璐兴奋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真恨不得亲自到现场看这对姑嫂的交锋。
所以当丫头禀报,朱小航在二门外有要事相报时,徐璐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快,让他进来。”
徐璐放下绣得七零八落的花篷,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来到厅子里,正襟危坐。
朱小航俐索地进入院子里,踏入厅子里,正要磕头,徐璐已摆了摆手,“行了,别拘那些俗礼了,赶紧与我说吧。”
朱小航恭敬地道:“夫人,果真如您所言,那刘二奶奶离开凌府就直奔秦家。在秦家呆了约半个时辰,刘二奶奶便出来了,瞧她面带喜色,想来事成了。”
徐璐又问:“那秦夫人呢?”
“这个……小的只一心想让夫人早些安心,所以刘二奶奶前脚离开秦家,小的后脚就回来了。秦夫人如何,小的还真不清楚。”朱小航刚开始的邀功又沦落为忐忑。
徐璐笑了笑说:“也罢,你也是辛苦了。豆绿,给小航弄些瓜果解解渴。”然后又亲自赏了朱小航二两银子。
……
到了晚上,凌峰踩着闲逢的步伐,回到衡芜院来,徐璐赶紧从榻上起身相迎,“爷回来了?今儿倒比往日要早些呢。”
凌峰一般是上午去督抚衙门,下午则在外书房与幕僚们议事,差不多要傍晚才能回来。今日确实比往回早些,太阳都还没下山呢。
凌峰接过徐璐递过来的茶,浅饮了口,坐到徐璐刚才坐过的榻上,“不早了,一下午整个脑袋瓜子就没停过。”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现在都闷闷的。”
徐璐瞧他面上似有倦色,赶紧给他揉着两边太阳穴,“以前我绣荷包,也没肩挑手提的,但绣上一整天下来,也是头昏脑胀呢。爷心里装着百姓民生,件件都要操心,肯定更累了。”
凌峰闭眼,道:“再重些,没感觉。”
徐璐加重力道,不一会儿,就累了,于是说:“爷干脆躺下来,我再给你揉揉可好?”她这样半弯着腰可也够累人的。
凌峰果然躺了下来,徐璐让丫头去拿了大靠枕来,放到他腰下,让他靠得舒服些,自己则搬了个墩子,坐到凌峰面前,微微弯着腰,伸出拇指给他按着。但这样仍是不怎么方便,索性坐到榻上。
这样一来,徐璐倒也顺手,只是按着按着,只觉腰间一紧,他的一双大掌已来到她腰间了,不由嗔道:“爷别闹了,丫头们都在呢。”做了半年夫妻,早已熟悉了他的动作,接下来,这双可恶的大掌肯定还会不安份往上移的。
凌峰笑道:“我做我的,与丫头们何干?”他微微使力,徐璐呀的一声,倒在他胸膛上。徐璐赶紧挣扎,尽管她也喜欢与他肌肤相亲,也习惯了他的怀抱,可当着丫头的面,她仍是无法放松自己。
只是当她抬头,便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了,丫头们不知什么时候走得干干净净,心下羞涩,但也羞愤,忍不住捶了他的胸膛,“讨厌的坏家伙。”
妻子娇柔不带半分火气的火气,反倒让凌峰越发心痒难耐,忍不住把她搂到胸前,一双大掌很是不安份地在她身上游移。徐璐尽管不胖,但抱在怀中的感觉非常棒,肉呼呼的触感,令他爱不释手。
凌峰以一种无比怜爱的姿态搂着徐璐,她本人也感受到了,心头也柔软起来,胸口似要淌出热流,胀得满满的,一种温暖的触感,带着少女的悸动,让她放开矜持,温温柔柔地靠在他怀中,吸取着他身上传来的独有气息。
凌峰忽然动了身子,把徐璐侧搂在身畔,双手又开始不安份,徐璐左支右拙,实在没法了,只好叫嚷道:“爷头不痛了?”
“有娇妻在怀,这会子精神全都有了。”看着妻子肉呼呼,软嫩嫩,白净净的脸蛋儿,一时嘴痒,低头在她脸上啾了一下,不过瘾,又继续啾,接连啾了好几下。最后,索性埋在她脖子下,吸取着她身上传来的迷人软香,并感受着妻子柔软身子带给他满是温暖胀意的悸动。
徐璐也很是享受这种感觉,偎在丈夫怀里,感受着他对自己的呵护,便把今日刘二奶奶秦氏的告诉给凌峰,最后问凌峰:“想必这秦氏得了令牌,应该会迫不及待去赵家大显身手吧?”
凌身赞赏地捏了她的鼻子,“越发聪明了。”
“那接下来呢?爷要如何布局?”
“我先前不是说过吗,佛曰: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秦王氏好不容易找到了生财捷径,便被小姑子给强要了去,如何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这对姑嫂历来不和,此次秦氏强行索要令牌,便是压死秦王氏最后一丝理智,”
徐璐想了想说:“也不尽然吧。那王氏再恨秦氏又如何?她总不至于赤膊上阵,与秦氏拼个你死我活吧?”自古以来,当嫂子的都要吃刁钻姑子的亏。何况秦家双老都还在呢,秦氏又还有个婉妃撑腰,秦王氏哪来的底气与秦氏斗?
凌峰淡淡地道:“没机会,那就找机会呗。”
徐璐睁大眼,“爷的意思是……”
“简单,反正这对姑嫂已经交恶了,这时候秦氏再出个事,也无人怀疑到我身上了。”
“爷已有安排了?是不是又要我出面?”
“这回你好好呆在家中,哪儿也不许去。爷我自有安排。”
徐璐有些闷闷不乐,她才刚尝到祸水东此的乐趣呢。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凌峰说:“不让你出去,也是为了你好。王氏出手,不管结局如何,秦氏至少也要伤筋动骨。让她们狗咬狗,咱们坐观斗虎也就是了,挑唆什么的也不必去做了。直接看戏即可。”
这时候,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屋子里有些昏暗,按着平时的规矩,丫环也该进来掌灯,徐璐推了推凌峰,声音软软的,“好了啦,爷也该起来了。天都黑了。”
凌峰又在她身上蹭了蹭,这才起身,徐璐拉着他的手臂,借着他的力道坐起身,发现头发忆有一半散落开来,不由嗔道:“都成疯婆子,看你干的好事。”她来到镜子前,取下发髻上的珠饰,因天已黑了,也不再梳妆,只是把头发放了下来。
凌峰拿着梳子替她梳头,抚摸着她柔软如缎的青丝,心情也柔软起来。
……
因秦氏和王氏这对姑嫂,就算因徐璐故意挑唆,短时日内,也不至于立马撕破脸。徐璐也只是让人紧盯着那边,自己倒也没怎么特别去关注。她现在的事儿可多着呢。
首先,已至十二月底,凌家要着手准备过年事宜。凌府外头的各处产业已陆续向府里交了账本以及全年营收,凌栋然以及凌天信两个大管事,除了要查账外,还得结算各掌柜们的年底分红,另外凌峰手下那数百亲卫,铁卫,暗卫,这些人全是凌峰养的私兵,也得好好犒劳一番。还有凌峰麾下一群知客幕僚心腹等,更要认真对待。
当然,这些人都是替凌峰办事的,这些事儿自然是徐璐这个主母负责的,翻出以往的档子,再视功劳大小分发奖赏,这倒也不难。难的是这些人还拖家带口,要安排其食宿住处,孩子教养及培训,样样都得过问。
除了这些事儿,府里得先把过年气氛搞出来,上大红灯笼,采买年礼,给下人制新衣裳,以及分发清算下人的年终红利,最重要的,还要给京城的公婆长辈们寄送年礼。
徐璐问了凌峰的意见,最后挑了泉州有名的特产,以及一些世面上也难觅踪迹的海外舶来品,弄了数大车送进京。最后还稍带上了自己给公婆亲手做的鞋子中衣鹤氅等,谨表她身为媳妇的对公婆的一片心意。
才刚把公婆的年礼准备好装车送走,徐璐总算松了口气,今儿可以好好睡个午觉补补眠了。天知道,她已有三日没睡过午觉了。
只是才刚沾上床,便有人来禀报,说刘二奶奶秦氏与徐璐的舅母表嫂们起了冲突。
徐璐奇怪,“舅妈他们还没有回福州?”
豆绿皱着眉头,“这个奴婢也不知,是外院的朱小航告诉我的。”豆绿顿了下,又问:“夫人,要不要召朱小航进来问问?”
徐璐原是不想管的,王氏舅妈以及玲珑两位表姐,她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不过涉及秦氏,少不得也要听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