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到来,又让徐璐狠忙了两日,接下来,又是四处请客吃饭,不是她去别人家,就是别人来她家,一直把正月过完,才逐渐轻松下来。大部份人家,在这太平盛世里,都过得充实而满足。唯独李澄昕一家子,却是憋屈而人心惶惶。
李夫人肿着一双核桃眼,一边抹泪一边对丈夫控诉,“……天可怜见的,我早已把嫁妆还给了徐氏,这徐家偏还不依不饶。这些人也太得寸进尺了。老爷也不管管,还要拿我撒气,还有没天理?”
今日,徐夫人登李家门,好一副兴师问罪。李夫人觉得,她早已把嫁妆退还给了徐氏,也就不存在什么婆婆霸占媳妇嫁妆的事儿,所以腰杆子挺得笔直,对徐夫人也没客气。并还指责徐梦竹不能生养的事,且威胁徐夫人,李家不会要无子的媳妇。只是这句话让李澄昕听到了,当场就给了李夫人一巴掌。当着徐夫人的面,李夫人一张老脸下不了台,等徐夫人走后,就与李澄昕闹了起来。
李澄昕瞪着她,怒道:“收起你那拿捏人的一套。还有,对徐氏好一些。要是再敢拿捏徐氏,看我不收拾你。”
李夫人忍了半日,实在不可忍,悲忿道:“我对她还不够好么?几乎把她当祖宗供着了,老爷还要我怎样?”她是婆婆,拿捏儿媳妇,天经地意。
她平日里霸占媳妇嫁妆,早就做得轻车驾熟,抓了媳妇的错处,让她站着不敢坐着,要她往东不敢往西。但霸占媳妇嫁妆会受指点,严重的还要吃上官司,所以李夫人从来都是一边拿捏着媳妇的错处,一边让媳妇乖乖吐出嫁妆来,屡试不爽。谁知这回阴沟里翻船,居然让人把事捅到顾夫人处,不但女儿的婚事有可能要黄,又让言官给知道了,如今弄得蜡烛两头烧,顾头就没法顾尾。
“事情好端端的,怎么就让言官知道了?这些言官也是吃饱闻撑着不成?我霸不霸占媳妇嫁妆,与他们何相干?居然还闹得人尽皆知。那徐氏也可恶,仗着这事儿被闹将出来,居然也敢在我面前硬仗腰子了。哼,等着瞧,等风波一过,看我怎么收拾她。”李夫人已想了无数种让徐梦竹有苦说不出的拿捏法子。
李澄昕却瞪一眼,“胡闹。若不是你做得太过,如何会被言官抓着把柄?还牵累我。你给我记住了,如今可是多事之秋,少给我惹麻烦。你那内侄,我是没办法救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李夫人大惊,“那可是我王家唯一独苗呀,老爷,您不能见死不救呀。”
自从被曝出王如海强抢民女欺压百姓的事后,李澄昕就责令王如海赶紧去把这事抹平,陪了两千两银子,总算得到了受害者的谅解。只是还未松口气,王如海又被别的受害者告了。如今,顺天府已堆积了十来个苦主,全是结伴状告王如海。刚开始李澄昕还免不过样,去衙门里走了两趟,却让严少秋给劂了回来。
因王如海非官身,又没有功名在身,也不算是民告官。以至于一有人状告王如海,顺天府就把王如海打入大狱里。这混蛋也是个不中用的,被下大狱后还不知死活,叫嚣着“我姑父可是京军统领,你们敢碰我一根毫毛,看我姑父怎么收拾你们。”这句话可是捅了马窝蜂。又传到言官耳里,那更是了不得,一时间,弹劾他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往圣上御案前。
虽说圣上留中不发,但圣心难测,谁能保证,出了这样的事后,圣上还能够一如以往地重用他?
李夫人见丈夫不说话,又寄出她的老本行,撒泼。
“如海好歹也叫你一声姑父,你不能见死不救呀。不然,我要以何面目见我兄嫂?老爷不能不管他的,不然,我与你没完。”李夫人仗着替李家生了四个儿子,也相信丈夫不会真的坐视不管,又是威胁又是利诱。却是不知道,丈夫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还能保得住侄儿?
李澄昕失望地看了妻子一眼,眼里带着浓浓的厌烦,最终一言不发,大步离去。
……
“表嫂,今儿公公找我谈话了。要我来找六姨父。请六姨父看在往日的情份上,给他留一条活路。”这日,徐梦竹来找徐璐。向徐璐透露了李家的近况。
“婆母与公公闹得很凶,因婆母的内侄被顺天府判了斩立决,是秋后处斩。婆婆天天与公公闹。不过后来又听说公公即将官位不保,这才消停了下来。如今正四处找关系,不过都吃了闭门羹就是了。”
徐梦竹穿着绿色折枝梅花刺绣淡黄褙子,下身浅紫色马面裙,看起来飘逸而柔弱。气色比先前要好些,但仍然很瘦。
“……公公最近也苍老得厉害,每次回到家里,不是与婆婆置气,就是与奴才发火。我们都不敢惹他。今儿个早上,公公忽然把我叫到书房去,要我来求求六姨父。请六姨父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李家。我觉得挺奇怪,不过也没敢多问,只好来了。只是六姨父不在家,六姨母又说与她无关,要我来找表哥。表哥又上朝去了,只好来找表嫂了。”
徐梦竹并不知道,暗中整治李澄昕就是凌峰父子在搞鬼。不过徐璐也不会明着说出来就是了。
徐璐看着她,“你的意思呢?”
徐梦竹低着走,想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若是我自己的意思,那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她自嘲一笑,“婆母已把先前霸占的嫁妆如数还给了我,也不再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事儿,更不敢给我立规矩了。不过我看得明白,李家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她不敢得罪我。一旦李家渡过了这场灾难,我的好日子恐怕又要到头了……所以,我……”徐梦竹到底还是国公府出来的嫡女,她什么都看得明白,只是天生养成的贤惠性子,使她生不出反抗婆母的心思罢了。
徐梦竹也想得明白,李家万一真的倒了,于她也没什么影响,她还有不弱的嫁妆,还有长辈,让亲戚稍微帮辅一下也就能过去了。她甚至还有种不孝的想法,巴不得李家倒掉,看婆婆能否还抖得起来。
徐璐淡淡地道:“你表哥曾与我说过,他可没那么多同情心。不过看在亲戚的情份上,他也只能保证不牵累表妹和表妹夫就是了。至于旁的人,看造化吧。”
徐梦竹抬头,看了徐璐一眼,神色复杂,双唇蠕动,最终却又低下头来。这个家世不如自己,连个依靠的娘家人都没有,却混得比自己还要好的表嫂,徐梦竹心头不是没妒意的。
不过她很小心地把这份妒意掩藏在心底,
农历年二月初过后,言官们对李澄昕的弹勋已渐尾声,从开始的气势汹汹再到如今的平淡无奇,但朝堂上却涌入一股汹涌的暗潮。一些熟悉圣上性格的大臣已意识到,李澄昕绝对要倒霉了。
目前李澄昕即未罢官,也未免职,但如今大理寺,都察院,锦衣卫已密秘行动起来。
再一次从凌家出来的李澄昕面色如土,回去后,在书房枯坐了一夜,次日,忽然进宫面圣。当日下午,从宫中传来消息,上十二卫统领李澄昕,因对姻亲管护不力,至姻亲做出诸多令人病诟的事来,愧对圣上厚爱,愧对遇害苦主。加之身体有漾,主动请辞。圣上批准,对李澄昕进行了中肯的褒扬,称“虽有过错,然有悔过之心,功过相抵,即往不咎矣。”
当天下午,宫中又传出,由王立泰任上十二卫统领。
徐璐听到这则消息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发现凌峰还没有回来,这时候还在外书房与幕僚商议着,也不好去打扰,只好让人去打听王立泰是何方神圣。
“……王立泰山东烟台人,祖籍闽南,是闽南望族王家旁支。早些年走了庆昌侯的门路,从小小校卒,短短十余年成为金吾卫指挥佥事。后来杨侯卸甲归田,王立泰在庆昌侯的举荐下,又投靠了护国侯。大前年从金吾卫都指挥佥事升为五军都督佥事。”才从小厮提上来的大厮洗砚恭敬地把得来的消息如数报给徐璐。
居然是李骏的人。
徐璐放下心来,挥退了洗砚,并让人赏了他二两银子。
……
晚上,凌峰从外书房回来。
徐璐赶紧丢下手头的书,迎了上去。
“外头好冷,爷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徐璐亲自替凌峰解下藏青色斗篷,又亲自端了盅厨房才熬的红枣银耳羹。
凌峰接过碗,他肚子是有些饿了,也不拒绝,当下三两下就把羹汤喝得精光。
徐璐又亲自接过碗,殷殷地拿了帕子替他擦试唇边的残渍,然后还亲自蹲下身子,给他脱脚上的掐金牙边的羊皮靴子。
凌峰又好气又好笑,收回了脚,把她从地上拧起来,又捏了她的鼻子,“大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话尽管问吧,为夫知言不尽。”
徐璐压根没有被戳穿小心思的尴尬,她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笑嘻嘻地捧着脸蛋儿,枕在炕几上,眉眼弯弯地望着凌峰,“就知道爷不忍心吊我胃口。那王文泰,听说是表哥的人?”
凌峰讶然地看她一眼,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打听李澄昕的事呢,不过你倒是忍得住。这王文泰确是李骏的人。”
徐璐说:“李澄昕如今已是白丁一个,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不用猜都知道,他在仕途上是完了,聪明的做法就是夹着尾巴安安份份做人。李澄昕倒台,李夫人没有嚣张的底气,自然不会再找梦竹表姐的麻烦,反而还会巴结表姐呢。我过问李家干嘛?倒是这个王文泰,我可是从未听说过的,他真的是表哥的人么?”
尽管知道妻子是个聪明的,但她对人性的把握,还是颇为精准的。凌峰压下心底的赞赏,说:“我还骗你干嘛?王文泰是山东烟台王氏偏房,王氏一族在地方上,也算是书香门弟,出了不少举人进士,也有做官的,虽没什么大作为的,但在当地还是挺有名气的。王文泰却弃文从武,自然不受王家待见。也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去拼搏,先前是庆昌侯的人,不过庆昌侯御甲归田,王文泰即非庆昌侯心腹,又非直系,之后几年就混得差强人意。李骏这人和我有差不多的脾性,那就是但凡有能力,人品又过得去的,不管是否是自己人,能提携的都提携,从不吝啬。王文泰也是运气好,因为从未拉帮结派,因此李骏这才举荐给了圣上。这样一来,王文泰也得卖李骏一个面子。”
这倒也是,上十二卫营虽非京军主力,但还是颇有战斗力。能坐上统领之位,都是天子近臣。圣上用人,自然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拉帮结派,与朝臣武将走得太近。王文泰这样的人,自是圣上重用的第一对像。只是像王文泰这种无依无靠的武将多得是,若无人举荐,也无多少出头之日。而李骏的举荐,王文泰自然感激李骏,但更会忠心于圣上。而李骏则更会感激给他面子的圣上。总之,这完全是三赢的局面。
“我明白了,王文泰虽非表哥的人,但因表哥有举荐之恩,只要人品不太差的人,都会念着表哥这份恩情,不会与表哥交恶。而表哥又与咱们家交好,这样一来,这王文泰其实也可以算是咱们的人。我分析得可对。”
凌峰淡淡一笑:“你说得对,也非完全对。”
徐璐面露迷茫。
凌峰解释道:“我们身为世家勋贵,有蔽处也有利处。利处就是生来就比别人尊贵,起点高,稍微运作,便能胜过普通人寒窗苦读二十年的艰辛。但也有蔽端,那就是无法像文人那样,尽展抱负。等到了一定程度,就得激退涌流。就像方昌侯,镇国侯那样。或许,不出意外,再过几年,方阁老也会主动致仕了。”说到最后,凌峰语气颇为怅惆。
是呀,人人都想位极人臣,可真到了那个位置,但凡有理智的,都会考虑怎样从那个位置平安退下来。能够全须全尾全身而退,这才是做官的最高境界。只是自古以来,又有多少名臣真能真正得到善终?
修得文武艺,卖得帝王家。
可大多时候,并不是你想卖就能卖的,还得看帝王领不领你的情。
徐璐怅然地看着凌峰,轻声道:“那么爷呢,爷对将来可有打算?”
凌峰淡淡一笑,“自然要看圣上的意思。”
徐璐慢慢品味着,虽然不甚理解,但又有些理解。
元月一过,总算彻底把年过完。各家各户总算收了心,很少再四处走动。但凌家主子们却依然忙碌。凌宽是五军都督府里的中路都督,每日都要去五军都督府报备。最近今上提出富国强民口号,尽管如今已算太平盛世,老百姓富裕安乐,但大庆朝九边重镇依然需要重兵抵卫。包括方阁老沈阁老凌宽在内的一干有识之士,及兵部尚书左向荣同时上书,提出京军与边防军轮流互防提议,提高京军作战能力,并竭制京军因久安而生出的骄横浮夸之气,得到圣上大力褒扬。而训练京军的任务,就交由了凌宽。
武夫人也很忙碌,凌家能有如今成就,可离不开庞大的财力支撑。武夫人则是凌家包括凌氏家族名副其实的财神爷。凌家在全国都有商号,势力遍布全国各地。其忙碌程度可想而知。
武夫人一心忙碌于商场,管家大权则交由徐璐。凌家人口简单,倒也不难。
外院每月划入内院的资金非常充裕,徐璐也逐渐抛开小家小气的管家模式。但每月依然能剩下不少的银钱。这些都正大光明纳入徐璐的腰包。可以说,家族富有,管家确实是项大肥差。
资金的充裕,凌家的内院管理就更加严格了,徐璐作主放出了一部份老迈的佣仆,另外又从家生子里挑选出优秀机灵的来作重点培养。徐璐每日把任务下发,只需不定时监督就成,也不必亲力亲为,只是逮到有作奸犯科之辈,绝不手软,从里到外一应撸得干净。与凌峰相处久了,多少也被凌峰同化。如今徐璐也喜欢兴连坐。这些奴才当中,但凡有一人犯了错,必定全家遭贬,尽管会落得不近人情的埋怨,但效果却奇好。
没有人再敢对徐璐阴逢阳违。
对于奴才的管理,徐璐也有了一套管理心得。驾驭凌家上千口佣仆,也还轻车驾熟。只是,对秋韵此人,徐璐却一时犯了难。
华馨苑后院的东厢房里,三间屋子打造的会客场所,宽阔舒适,采光良好,是徐璐平时办公会客之所。使用率最高。
徐璐斜坐在临窗的软蹋上,手上拿着秋韵递过来的一张一千两银票,和几绽官银。望着杌子上坐立不安的秋韵,缓缓道:“你说,你想赎回身契?”
秋韵低着头,忐忑却又坚定地点头,“是的,还请少夫人成全。”
为怕徐璐不同意,秋韵又赶紧保证,“少夫人放心,我只是赎回身契而已。但依然在少夫人手底下做事。梁记油条铺子也按着往日的约定来分成。我也听说凌家也有不少掌柜,也并非人人都签身契的,是不?”
奴才为贱籍,但凡有头脑的,一旦有了成就,第一要做的就是赎回自己的身契,恢复身由身。但一日为奴,则终身为奴,曾经做过奴才的,永远不可能成为良籍。想要成为良民,必须还得主家出面,向官府作保,开具路引,户贴,黄册,才能真正恢复良民。
徐璐盯了秋韵良久,她一直摸不透这人的性格,你说她笨吧,人家出口即成章。你说她粗俗吧,她懂得又挺多的,会识字会算账。你说她聪明吧,她又连最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为了开这个早餐铺子,徐璐可没少给她担待。尽管这人做生意还有一套,但她一介女流,想要做大,何其艰难。这时候,找个靠山是非常有必要的。但她却不这样想,她只想恢复良民身份,再继续替徐璐管铺子。
徐璐沉吟片刻,说:“也罢,看你也不像永远屈居人下的,说不定将来还会大有成就。今儿我就与你行个方便。只希望将来显达后,不要忘本才好。”
秋韵脸上揉进一抹喜色,赶紧说:“我这条命都是少夫人救的。没有少夫人,也没有我的今天。少夫人大恩,秋韵永世难忘。我发誓,今生今世,绝不做出有损少夫人利益之事。我梁秋韵立此重誓,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立誓就免了,只要你记住今天的话就好。”徐璐顿了顿,又说:“我不怕忘恩之人,最怕的却是让被救之人反噬一口。”
秋韵又赶紧保证,她绝不是那种人。
徐璐不欲与她多作纠缠,放还了卖身契,收了一百两银子。并另外与她写了份合作协议。
秋韵前阵子狠狠宰了王如海一顿,得了两千两银子。趁此机会,又把铺子重新改造一番,也还剩下一千八百多两。给了徐璐一千两银子作感谢,再赎回了卖身契,徐璐估计她手上五六百两银子应该是有的。
她看出了秋韵脸上的失望神色,不由冷下脸来,说:“你可知,王如海为何会那么快就向你服软?”
秋韵赶紧说:“那是因为少夫人从中周旋的缘故。”
徐璐说:“你错了。王如海那样的人,我们还不把他放眼里。主要是他身后的靠山,想要使王如海真正服软,就得从他身后的靠山下手。我们爷为了替你撑腰,可是花了巨大代价。首先,请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人出来作证。其次,带动言官上奏弹劾。另外,搜集王如海李澄昕往日的犯罪证据。你以为,做这些不花钱?”尽管凌峰不会把这些钱看在眼里,但这回能让李澄昕下台,花出去的银子可远远不止这一千两银子的。
秋韵讪讪地道:“是,多亏了少夫人和爷。秋韵铭记于心。”但心头却不以为然,她辛辛苦苦地挣的银子,却要分出去七成,而他们却什么都不用做,却平白得了银子。铺子出了事,难道你们就不该出手么?至于花了多少银子与我何相干呀,凌家财大气粗,还会差这些银子?果然越有钱的人越是吝啬,为富不仁。
徐璐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尽管猜不出秋韵的内心想法,但看她不以为然的脸色就知道,此人尽管会做生意,却没有熟读过生意规则。
徐璐有些失望,不过也有些庆幸,于是她淡淡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辛苦起早贪黑挣的银子却还要分大头给我,所以心中不平?”
秋韵赶紧摇头,“少夫人冤枉,没有的事。您虽然没有过问铺里的生意,但也是有股息在里头的。当初就说好的,自然要遵循规则才是。”
徐璐盯着她,“你或许会想,咱们家都这么有钱了,还要来剥削你,岂是仁厚之人。”
秋韵脸上有着被揭穿心思的难堪,讷讷地道:“少夫人说笑了,我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虽然我没做过生意,但也知道商业规则。想经商却没本钱,以入股方式吸入资金,自然要给出合理的分红。这是天经地义,受律法保护的。当初你身无分文,我可是全资入股。并还派了小厮替你跑前跑后。原本按着规则,可占八成股息。可我只占七成股,也算对得住你了。这回铺子出事,我也是花了不少代价才摆平此事。于我来说,因你是我凌家的人,受了欺负,我们自然要替你出气。但得到的赔偿,我自然也有权享受。若是因我们富有,就要舍弃这笔银子,这天底下可没这个理。还有,我们家富有是我们家的事,我们也不会因为富有就为富不仁,但该得的利益仍是要得。这是生意场上的基本法则。你若是想不通,最好别做生意了。免得大家伤了和气。”
徐璐是有些动怒的,她以为秋韵虽然有些离经判道了些,但至少还有志气,有理想,也就尽力让她实现她的梦想。谁会想到,她居然还是这样的人。觉得她富有,就该放弃正当所得?是该说她天真,还是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