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也听说了凌峰在朝堂上与阁老杨士清正在掐架,不由担忧地道:“爷对付那杨士清,可有把握?”
凌峰笑道:“他现在自觉占了上风,如今走路都有风呢。不过这事儿暂且不急,先等我下一步动作再去顾家。”
凌峰才不怕杨士清呢,他那点招数,施展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也就麻木了。如今当官的哪个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真要当官的一尘不染,也只能去书中找了。凌峰也瞧得出来,今上对言官一而再再而三弹劾一些普通官员,偏又没实质性的证据,早已厌烦了。凌峰现在什么都不必做,朝堂上高风亮节地称:“但有官员犯事,无论是谁提携的,必严查不怠。”并还恭请圣上让人严查此事。
皇帝看了凌峰半晌,准奏。让大理寺,都察院彻查言官弹劾的官员。
杨士清见圣上站向他这一边,赶紧趁热打铁,奏请暂且卸了这些官员的差事,等大理士监察院还他们清白后再官复原职,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错杀一个好人。
圣上应允。
这样一来,自然对凌峰不利,若这些官员屁股当真不干净,凌峰也就落了个识人不清,滥用权利的罪名。若杨士清再暗地里做手脚,凌峰就更加被动了。
徐璐这阵子也一直在关注着这事,闻言忧心忡忡,“那杨士清一看就是老奸巨滑的,爷对付他可有十足把握?”
凌峰笑道:“放心,我早已给他挖好了坑,只等他乖乖往里跳就是了。不过,眼下那些官员必得受些委屈就是了。”
“那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凌峰吻了她的脸颊,搂紧了她:“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安你的胎就是了。”
她哪能真正安心呀。
凌峰抵着她的额头,说:“真的不用担心。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么?只有我阴别人的,哪有别人阴我的份?只需看你的好戏就是了。”他摸着她的肚子,“不过一定要保重自已,还有我儿子,不要让我分心,好吗?”
是了,她现在怀着身孕,只要她自己平安了,就是给凌峰最好的帮助。
于是徐璐点点头,“嗯,你放心去对付杨士清吧,我会好好保重自己的。”
温存了会,凌峰去了外书房,徐璐也没闲着,打听了外书房的慕僚人数,让厨房做了两桌子好菜送去。
果然,三天后,凌峰一身轻松地对徐璐道:“可以派人去顾家了。”
徐璐正坐在罗汉床上做婴儿的衣物,闻言高兴地道:“是不是杨士清……”看着凌峰平静的眸子,徐璐立马改口,“好,一会儿就派人去顾家。”
凌峰坐到罗汉床上,看着她手上精致的小婴儿衣裳,“怎么这么小?”他手上拿着的是一件系带子的小形衫,小巧精致,却只比他巴掌大不了多少。
徐璐笑着道:“是赵嬷嬷给我的尺寸,她说刚出生的孩子,只有这么大,不能做大了,不合身。”
凌峰看着雪白绣观龙鸡肚丹的小衣裳,又捡起罗汉床上的一只小婴儿鞋,只与他手指一样长,“这也太小了吧?”脑海里却亲现出小婴儿小小巧巧的脚,胖乎乎的,肉肉的,和徐璐一样……心下就热了起来,把徐璐搂到了怀中。
丫鬟们见状,悄然退了出去,顺便关上隔扇。
徐璐偎依在他怀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问道:“爷是如何反败为胜的,说来听听嘛?”
凌峰失笑,“政治上的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你还是不要听了,免得吓着我的儿子。”
徐璐非常不满,“为什么不能听?我只是想知道,爷把那杨士清整成什么样了。”
“我能拿他怎样?人家依然是阁老,礼部尚书呀。”见妻子一双大眼只静静地盯着自己,凌峰笑眯眯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原本就要说与她听的,就是想吊吊她胃口罢了。“我提携的人,被他端掉了两个。一个宠妾灭妻,一个纵容儿媳妇放印子钱,被革职查办。当时朝堂上,杨士清可是势如破竹,合着言官把我攻击得体无完肤。我以退为进,主动认错,识人不明,请圣上降罪。圣上便问杨士清,我这样的赎职之罪,该如何处置。杨士清大言不惭也要我革职查办。绝不姑息,以儆效尤。圣上就说了个好字。”
徐璐跳了起来:“圣上真的对你革职查办?”
凌峰安抚她:“不许打岔,听我把话说完。”
“圣上说了句好时,杨士清一派可谓是兴高采烈。圣上又问了方阁老等人,我身为吏部官员,却因识人不明,举荐有污官员,该当何罪。方阁老沉吟片刻,直言不讳,我至今提携了十一位官员,只两位官员有问题,也还是吏治清明,算不得大罪。罚奉半年便是。沈阁老却把我痛斥一顿,直把我说成祸国殃民,贪桩枉法,以权谋私,祸乱朝纲,若不严惩,朝纲必会败在我手上,直把我说成举世大奸臣佞臣。”
徐璐反而笑了起来:“沈阁老这话骂得好,你就是个祸国殃民之人。”都成亲了,还招刮引蝶。
凌峰笑道:“大家都知道沈阁老与我交情还不算差,这回却大肆贬斥我,所有人全都纳闷了。还以为沈任行与我交恶,有些人也开始痛踩我,直把我说成十恶不赦的大奸臣。”
“然后呢?圣上最终如何定夺?”
沈任行把凌峰痛斥一顿,还请求皇帝把凌峰贬嫡查办,以儆效尤。圣上便说:“凌爱卿不过是识人不明,举荐了两个有污官员,就要贬嫡查办。那若是有人放印子钱,贪桩枉法,贪墨银饷,买官卖官,收送贿赂,纵容家族子弟买凶杀人,这又该当何罪?”
方阁老说:“若真有这样的官员,那必是吏部识人不明,臣身为吏部尚书,却还举荐有罪官员,也是有罪。此官员胡作非为,却至今无人查处,亦是督察院渎职,请圣上降罪吏部和督都院。”
沈阁老说:“我皇圣明,这人能瞒过吏部考核,还能瞒过言官和督察院,想必这人官位应该不会太低,只是不知此人是何人。居然躲过吏部和督察耽的监察!”
皇帝就冷笑一声:“这人身份可不低呢,并且还不是一人,众爱卿,你们瞧瞧吧。杨爱卿,你也瞧瞧吧。”
皇帝单独点杨士清的名字,杨士清已觉不好,拿过圣上掷过来的证据,一看,脸色大变,额上冷汗淋淋,急直跪下,声音颤抖沉痛:“臣有罪。”
徐璐说:“圣上手上的全是杨士清的罪证?”
凌峰嘴角勾出阴险的孤度,“不是。是礼部郎中,工部左侍郎和督察院左督御史,右佥督御史,还有天津卫卫指挥史,以及京畿十三县里头,有五个县令的贪污受贿证据。”
“这些人……是杨士清士的人?”
凌峰目光亮晶晶地望着他,赞道:“我的小璐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这些人明面上自然不是杨士清的人,但是,这些人所犯之罪,五花八门,但都有共同点,都曾向某一个行贿赂。”
“这个人就是杨士清。”
凌峰放声一笑,在她脸上重重亲了记,“对,小璐已让我调教出来了,越来越聪明了。”
这些人虽然与杨士清没甚关联,但这些人都有着官场中人的共有的毛病,鱼肉百姓,买官卖官,收受贿赂,纵容亲戚子女欺男霸女等,其中致为重要的是,这些人收受来的脏银,大都送到了杨士清府上。
徐璐想了想说:“让我来猜猜,爷不过是因为提拔了两个品性有污的官员,就要被严惩不怠,这些人犯的罪可比爷严重多了。下场岂不更惨?”
凌峰淡笑不语,只是温柔地望着她:“还有呢?继续说下去。”
徐璐想了想又说:“杨士清先前蹦得有多欢,那么他的脸就会被打得越肿。想必沈阁老不会放过他吧,必会趁机痛踩几脚罢。接下来让我想想,杨士清就算不被清理,但这些人必定是丢官罢职。杨士清就算能保住位置,也定会被弄得灰头土脸吧?”
凌峰长长一叹,又摸了摸她的小腹:“是不是怀了我的儿子,所以就越发聪胆了是不?”
徐璐没好气地推他一把:“你就得瑟吧,当心咱们的孩子笑话你。”
凌峰哈哈一笑:“他敢,不然等他生下来铁定收拾他。真让你猜得*不离十,与这些人比起来,我这罪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过我仍是请求降罪,圣上就罚我三个月奉银。那五个被查出贪脏枉法的县官,全被打入大狱,让刑部问罪。另外几个大理寺和督察院的官员,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革职抄家,贬为庶民,并打入大牢由刑部问罪。至于杨士清嘛,还真让你说中了,这人虽然屁股底下不干净,但好歹曾做过圣上老师,圣上也不好太过,就依着沈阁老的提议,罚杨士清三万两银子,并罚三年月奉。以观后效。”
徐璐眨眨眼:“你和沈阁老没在这时候痛踩他?”
“凡事过犹不及。”凌峰淡淡地道:“这一回,不过是趁机剪除他的党羽爪牙。尤其是大理寺和督察院里头,他的爪牙全一网打尽。没了他的党羽,杨士清就如同没了利爪的老虎,也不过是中看不中用。”
徐璐点头,杨士清堂堂阁老,纵横官场几十年,都能够让凌峰玩弄于鼓掌。而凌峰心思的慎密,张驰有度,懂得以进为退,更懂得以退为进。这人天生就是个政客,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混得如此好。
“爷与杨士清这一交锋,可谓是大获全胜。但还有句话叫物极必反。”徐璐盯着凌峰的眼睛。
凌峰笑了笑说,“月满则亏,我还是知道的。不过今儿在朝堂上,我可是屁都没放一个呀。”
杨士清安他罪名的时候,他也是乖乖地受着,并请圣上降罪。后来局面反转,沈阁老痛踩杨士清时,他也没有借机落井下石。
徐璐鄙夷而笑:“那爷干嘛还要请圣上降罪?”凌峰这么点错误,根本就构不成罪,但凌峰半分辩驳都没有,只是请罪。如此清白的人都要受罚,岂不逼得圣上对杨士清一干人重重地罚?
不过圣上也是有够无良的,杨士清是他的老师,出于尊师重道的考虑,没有怎么动他,却把杨士清的爪牙党羽撸了个干净,显然,圣上心中也是门儿清呀。
徐璐又问那两个被杨士清整治的倒霉官员,“爷是不是该补偿他们?”
凌峰淡道:“一个宠妾灭妻,一个纵着媳妇放印子钱,撸了就撸了吧。”
过了会,凌峰又道:“今儿个朝中局势一明郎,那顾煜中就跑来找我,委婉表示要把顾家姑娘送我做妾,我已经答应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徐璐点头,冷冷一笑,好你个姚氏,我男人帮了你儿子,你就这样报答我的,这回若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
徐璐人一心一意注意苑平顾家的动作。
果然,没过两天,路纤纤就派人偷偷告诉徐璐:“老太太已经听说此事了,不日就要带人进京来找凌大人了。”
徐璐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让人带话给路纤纤,让她对姚氏提上一提。
路纤纤果然不负徐璐所望,这日去顾家向姚氏请安时,委婉提了下:“凌大人已经知道顾家的心意了,很是高兴,请老夫人尽快带人去凌府。”她特地把凌大人咬得极重,并未提及凌少夫人一分一毫。
姚氏高兴不已,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但等路纤纤一走,又咬牙,让人把顾三老爷叫了去,再一次对他苦口婆心地劝解。
顾三老爷在户部任六品主事,好歹也还是个小有实权的官儿,当官的最怕的就是被指责不孝,姚氏实在没了办法后,也只能寄出这个屡试不爽的法宝了。
顾三果然就被拿捏住了,站在那半晌出不得声。
姚氏又苦口婆心地劝解道,给他分析把芸姐儿嫁入凌家的种种好处,顾三脸色铁青,拳头紧握,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母亲,您也太天真了。就算凌大人对咱家有恩,也不必把闺女送去给凌大人做妾呀。凌大人虽满意芸姐儿,但凌少夫人未必就喜欢得起来。”
姚氏不以为然,“不过是一妇道人家,男人要纳妾,她还敢不从?那必是善妒。身为妻子,自当以男人的喜好优先。她不喜欢也碍不着芸姐儿什么,只要凌大人喜欢就是了。”
顾三就仍然不同意。
姚氏怒拍着大腿,就哭嚎起来,一箩筐的指责,忘恩负义,自私,没有大局观之灰的帽子扣了下来。
顾三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但仍然不肯松口,只说了句:“母亲也别扣这么多帽子给儿子,我想,您可是从未拿我当您的儿子,不过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然后就离去了。剩下气得厉害的姚氏,摔了一地的瓷器。
实在做不通顾三,姚氏又去找芸姐儿,哪知芸姐儿却已让人驾了马车,说要去宣府,让自己的外祖母来给她作主,顾家已容不下她,要逼她给人做妾了。姚氏大惊,好一番劝解安慰,也不敢再逼迫芸姐儿了。但话已出口,只能准备把三房的庶出姐儿兰姐儿送给凌峰做妾了。
姚氏对兰姐儿一通大棒加甜枣,兰姐儿哪里还敢抗拒,再来凌峰位高权重,长得又好看,就算有了正妻,也抵挡不住小姑娘对他的爱慕之心,稍稍抗拒一二,也就含羞带怯地点了头,“兰儿听祖母的。”
姚氏自然是一番抚慰赞美的,兰姐儿的乖训听话,越发衬得芸姐儿的面目可憎。对芸姐儿越发赠恨厌恶了。
兰姐儿答应做妾的第二天,姚氏和顾大太太果然就把兰姐儿领到凌家来。
“这么快就来了?”徐璐惊讶地道,这才三天不到呢。不过人家都已经来了,也不好不见,于是让人把顾家人领到前边射月厅的宴息处,她换了衣裳就去。
徐璐让人重新梳头发,对葛长青家的张嬷嬷好一通安排。
二人连忙说:“少夫人放心,奴婢知道该如何做。”
姚氏领着大媳妇和兰姐儿,被人领着进入凌家垂花门,垂花门后是别有洞天的景像,宽阔的湖泊上摸着廊桥,湖泊清澈透明,还可以瞧到水底的石头。
“居然是活水。”顾大太太羡慕地说,想要引活水进自家,这可是项浩大工程呢,没相当的财力,必是不成的。
过了水上廊桥,又是一片桃树林,尽管还未开花,但可以想像,再这不久,桃花盛开的景象必是美不胜收的。
“好多西府海棠。”望着移植在大缸里的丈余高的树木,顾大太太再一次惊呼。
“这是棱海棠,热花红,这是冷花红,这是果红,这是青刺海棠……”这么多海棠,要花多大人力去管呀?
当着凌家下人的面,大儿媳妇的表现令姚氏脸色挂不住了,沉声道:“这有什么稀奇的,京里的大富之家,都爱种海棠。咱们大姑爷家不就有整片的海棠么?”姚氏嘴里大姑爷指的是顾大太太的大女婿洪家。
顾大太太在心里说,大女婿家确实有海棠,但哪有凌家品种多,占地广!
不过顾大太太也知道自己确实有有些沉不住气,难怪婆母要发火,讪讪地说了两句就不敢再开口了。
穿过一大片海棠林,前方便是宴息厅。
金碧辉煌的射月厅,布置得富丽堂皇,金丝楠制的成套家具,那散发出的丝丝香味,加上光鉴可人的金子般的颜色,让顾大太太小心又小心地坐了下去。老天,居然是整木雕制的金丝楠,凌家果然富贵。
凌家回事处的下人把姚氏一行人领到宴息处后,并让人上了茶和瓜果点心,便笑着对姚氏道:“老太太请稍候,我们家少夫人一会儿就到。小的就先下去了。”
姚氏陪着笑道:“不敢耽搁姑娘正事。”
兰姐儿坐到椅子上,目光局促地扫过厅内的摆设,整片琉璃制的檀木围屏,精美大气,精美的汝窑瓷器,有着诱人而心动的光泽,凌家连个奴才都穿着刻丝的锦缎,其富贵可想而知。
一时间,兰姐儿激动起来了。做不成正妻,至少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吧。那凌少夫人据说只是普通人家出身,想来不敢对自己怎样的。她只要得到凌峰的欢心,也就不怕那徐氏了。
越想越美的兰姐儿沉浸在美好的臆想中,忽然有丫耐用品高呼:“少夫人来了。”
姚氏等人赶紧起身,纷纷看着门口,那被数十个婆子拥簇的年轻少妇,那无与论比的排场,那雍容的气度,姚氏都不免局促起来。
徐璐走进厅中来,姚氏等人福下身来,向她施礼。徐璐是一品诰命夫人,姚氏也只是四品诰命,自然要施礼的。顾大太太更不必说,她至今连半个诰命都没能混上,更是把身子低得不能再低。
徐璐坐到上首榻上,等把衣服理顺,这才温和地道:“老太太不必多礼,请座。”
姚氏一大把年纪了,反而让一个比自己孙女一样大的女子拿捏得几乎直不起老腰,心中已有些怒气,但又发作不得,重新坐了下来。并介绍了自己的大儿媳妇和孙女兰姐儿。
丫鬟重新上茶,徐璐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也不拐弯抹角,看着兰姐儿,问:“原来是顾五姑娘。”
姚氏愣了下,赶紧说:“兰姐儿,还不赶紧给少夫人施礼?”
兰姐儿赶紧起身,紧张地对徐璐再一次施了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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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凌峰身世,我会在文档里找出来,在适当地时机传上来。真是怪事,我记得两个月就写了的,不知写到哪去了,得去文档里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