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再次陷入黑暗,但没过多久,密室门被推开,那人将她要的酒水放在床头的石桌上,又点燃了一盏烛灯,许久没有见过光亮的绯沫如获新生,暖色的光亮让她微睁的眼睛很舒适。
对方穿着一件白衣,与云霄长相相似的脸让她仿若回到了那个山洞,只是如今这人的眼睛更为淡漠冷厉,让她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不同。
“这间密室与我寝宫相连,我劝你莫想着逃,不然触碰了外面的机关,我可不会保证能及时救你。”
他说完离开,甚至不给绯沫申冤的机会,好像认定了她就会逃跑似的。
绯沫望着酒壶笑了。
她拿起酒壶畅饮了一口,想到丰暨种种异常,眸光中流转着算计人心的异光。
云霄是消失了,可他的感情却还在,丰暨若是真的能克制住心中的情感,就不会处处对她容忍。
若是能够利用云霄留存的情感让丰暨放自己出去,应该能行的通。
绯沫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也不会轻易放弃自己,十年的时间她游走于天地间,打着游历的名头实则也不过是想找能够修复尾巴的方法和延长寿命的灵药。
可惜,经脉被毁,尾巴断裂,妖族天生比其他族更加能抵抗药性,普通的灵药对她根本没用,十年的时间,仿佛真的只是游历般,看尽了人间美景,唯独没能找到一点能活命的方法。
灵酒能够缓解她尾巴断裂的痛,里面应该放了不少治疗伤势的药材,给人一巴掌再给人一颗甜枣,这种手段她也时常用,绯沫只觉得可笑,若是指望这种事能让她感动,那她就是有病。
不客气的说,她一个好好的妖皇变成如今这样,全是因为丰暨。
就算他能让自己恢复到从前,这一切的事她也不可能当做没发生。
若是可以,她完全能做到心安理得的享受丰暨对自己好,可惜这人也不是傻的,就算继承了云霄对她那份特殊感情,也不会任由她闹腾,只会在小方面满足她。
这一次试探她很满意,只有一步步的试探,才能不断地打破对方底线。
她就要死了,为什么不能趁着云霄的感情在,让他深陷情爱之苦而无法突破半神境,最终飞升无望而死?
再一次见到丰暨是十天之后。
丰暨今日穿着了件黑衣,紫色的腰带上挂着翡墨玉佩,长袖遮盖着双手,推开密室大门径直走道绯沫床边坐下,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替她把脉。
绯沫等他把脉完,立刻就收回了手:“如你所愿,我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丰暨手微微僵硬了瞬,随即从一直揣在手中的锦盒里拿出一朵晶莹剔透的冰晶花给她:“吃了它。”
“啧,真是大手笔,但万年的冰晶花都对我没有用,这朵千年的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绯沫想活,若是真有用她是不会耍脾气的,这玩意只能治疗一点伤,延长不了寿命,吃了对她用处是真不大。
“里面有我的心头血。”丰暨淡淡的看着她,将冰晶花递到她的嘴边。
绯沫这才看到冰晶花中有一点红,丰暨的心头血她如今的身体受不住,以冰晶花来辅助,正好可以刚柔相抵。
她半坐起身,靠在墙壁上接过冰晶花:“你这密室实在是无聊,不如放我出去在你的宫殿走走?”
丰暨冷笑,像是看穿她的伎俩:“如今妖界都传你已经死了,你的属下也投靠了新妖皇,就算逃出去,你又能去哪里?”
“绯沫,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想过要杀你,是你自己顽固,你说你为了妖界,不惜修为尽毁、九尾尽断,誓死不肯将生息珠交出来,可如今呢,妖族又有谁记得你?是你那位盼不得你死的名义上的徒弟?还是你用心教养扶持的狐族?”
绯沫扯了扯嘴角,无所谓的笑笑:“我不用他们记得我,我不交生息珠,只因不想有愧于心。”
丰暨嗤笑:“真是天真。”
做了这么多年的妖皇,享受过极致尊贵的地位,又遭受过妖族的背叛,竟然还想着无愧于心?他真是不知该笑她天真,还是笑她蠢的可以。
他厌恶极了她的顽固和倔强,可又不得不说,他被这样的绯沫吸引着,不断地想要去了解她,想要她眼中也有自己。
“随你怎么说吧。”
绯沫将冰晶花吃下,眼底闪过一丝异光,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直往丰暨方向倒去。
丰暨眼疾手快的抱住她,赶忙用灵力探查她身体状况,她内灵力紊乱,有一股猛烈的灵气正在破坏她身体,应该是冰晶花放的太久没服下,药效失去了大半,压不住他心头血的灵力,她自己又没办法炼化,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丰暨用了一天一夜,才终于疏平了她体力乱窜的灵力。
绯沫软绵绵的靠在他怀中,湿润潋滟的眼眸半阖半开,冰晶花的药效开始发作,她冷的瑟瑟发抖,单手撑起试图从他怀中离开。
才起身不过一拳距离,就被丰暨早已准备好的棉袄袍笼罩。
烛光摇曳闪动,丰暨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抬起与自己对视,黑眸中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绯沫苍白着脸淡笑:“丰暨,我快冷死了,没兴趣猜你生气的原因。”
丰暨一瞬间回神来,看到她冻的泛紫的唇色,一言不发的将她抱起走出阴冷的密室。
久违的阳光从云层中渗透,穿过琉璃窗户,暖暖的照在她脸上,她睫羽微颤,缓缓睁开眼睛,闻着宫殿燃了一夜的沉香,虚弱的笑了笑。
她赌赢了。
大门推开,丰暨端着药从外面走进来,见她醒了也不意外,随手将药放在桌上:“密室阴冷,你暂时住在这,外面有结界,没有我的允许你出不去,不如留点灵气打坐。”
绯沫端起药碗一饮而尽,紧紧裹住小被子,乖巧点头:“好的,我不闯。”
丰暨将信将疑,总觉得如今的乖巧都是表象。
他打开窗户,暖风从云层中吹来,俯瞰而下是一片碧绿的山水景画,他挥了挥袖袍,白色的云层变成一个个充满戏剧性的动物,仿若真实的景象,肆意享受着自由。
绯沫抬头看了一眼,无奈道:“我说丰暨仙帝,你都多大了,还玩这种把戏?”
丰暨手一停,天空的幻像破碎:“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