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玲珑有些疑惑：“以你的性子，竟没找他闹？”
之前借气运重塑命格那件事，她可是当场就提剑砍人的。
事后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一刀两断，至今都不知道有没有彻底消气。
怎地隐瞒身份这件事，竟没听到半点动静？
姜盈冷笑连连：“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跟宁长寂闹翻对我有什么好处？”
乐玲珑：“？？？”
“我若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不闹一场，那岂不是显得我苍澜王好忽悠好糊弄？若是直接不闹或轻易原谅，那更掉价，丢苍澜王的人，丢南境妖界的人。我如今身受重伤，南境局势又这么混乱，有北疆魔尊对内尽心尽力为我疗伤，对外指哪打哪不好吗？这不，刚提着剑出去帮我砍人去了。”
姜盈理直气壮：“从前这种时候，我就算只剩一口气也要爬出去跟人拼命。如今又香又糯的软饭送到嘴边来，我应朝颜必须吃口热乎的。”
乐玲珑都惊呆了：“就你这暴脾气，竟还有如此城府？”
“那倒不至于。我还是很生气，所以一直阴阳怪气故意折腾他呢。以宁长寂的脑子，不可能看不出异常。或许，他已经知道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但只要我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也逼着他不能捅，他就不敢捅破。还得顺着我、哄着我，我让他干嘛他就得干嘛。”
“……我怎么感觉你在利用他？”
“对，我就是在利用他，顺便报复他。还让他上赶着给我利用，被报复了也有苦说不出。”
“你这……会不会有点过分？感情的事，怎么还能利用呢？”
姜盈沉默了一瞬：“玲珑姐姐，我除了是应朝颜之外，还是苍澜王。身处我这个位置，我的好恶不止是我的好恶，我的生死也不只是我的生死。有些事情，格局要打开。”
乐玲珑也跟着沉默。
姜盈叹气：“其实，我觉得阿瑄心里什么都明白。他知道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也知道我在利用他。但是他陪着我装，也心甘情愿把我想要的送到我面前来。我俩这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我清楚他其实并不想欺骗我，也没想过要伤害我一样，他心里也明白，我身处这个位置，就只能这么做。”
乐玲珑苦笑：“是啊，人一旦身居高位，便身不由己。当年我和他，也有很多身不由己……”
姜盈好奇：“你说的那个他，是叶寒舟还是钟离斐？”
乐玲珑笑笑不回答，岔开话题：“那你这得装到什么时候去？”
姜盈摊手：“等我消气再说。”
乐玲珑：“你们这事儿……还挺复杂的。”
姜盈道：“姜盈和宁瑄儿女情长，可以任性妄为，可以随心所欲，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想怎么样都可以。应朝颜和宁长寂，苍澜王和北疆魔尊，那就是妖界和魔域的事，是很多人的事，还有可能是天下事。很多东西不能一概而论，也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乐玲珑接话：“重要的是，他愿意陪着你，护着你。”
姜盈失笑：“是啊。若是将来易地而处他遇到麻烦，我也愿意陪着他，守护他。我是应朝颜，但也是姜盈。他是宁长寂，也是我的宁瑄。”
她从前确实不在乎宁瑄的身份修为。
如今倒也觉得，有一个能心意相通，携手进退的人在身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一起面对，好像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
乐玲珑盯着她看了半晌：“两个相爱的人能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如你们俩这般携手进退，相互扶持。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别等将来失去之后追悔莫及。”
姜盈总觉得她这话别有深意：“你是在说我们，还是在说你自己？”
乐玲珑转过头不敢看她：“你就当我在说我自己吧。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了，我不希望你和宁公子，步我跟叶寒舟的后尘。”
姜盈还是觉得她话中有话，忍不住拧眉道：“玲珑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还有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跟我讲讲你和寒舟的前世？他前世是什么人啊？”
“没有，不方便。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了也是徒增烦恼。说话应朝颜，你一统妖界的速度能不能快一点？虽然我如今已经搬到无为峰上住着，但寒舟政务繁忙，还时不时外出帮你抢地盘。我想见他一面都难，很影响我跟他培养感情，更影响我睡他的进度……”
乐玲珑故意将话题岔开，姜盈也不好继续追问。
可她依旧觉得，她好像话里有话。
什么叫不要步她和叶寒舟的后尘？
她和叶寒舟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和宁长寂，又怎么会步他们的后尘？
姜盈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放下不想，却始终在心里留了个疑影。
宁长寂处理完事情回来时，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凤卿最近炼化了大金鹏王的妖丹，正在突破八转金丹境的临界点。
姜盈担心出现纰漏，特地带慕远声过去帮他做了些布置。
刚回到瑶华殿，就看见宁长寂站在廊下。
素来纤尘不染的白衣被鲜血染红，墨发也乱了。
尤其一双手，说是鲜血淋漓也不为过。
乍看他这副模样，姜盈不由自主有些愣神。
犹记当初在宁宅小院，宁公子温润如玉，白璧无瑕。
在那时候姜盈眼里，他就是天上月，地上霜，是最干净的存在。
有时她甚至会自卑，害怕自己的脏污玷污了他。
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干干净净，执笔烹茶拾落花。
别说染血杀人，就连杀条鱼她都觉得不合时宜，傻乎乎跟他抢着做。
结果……
人家的真实身份是宁长寂啊。
那个百年前在北疆魔域横空出世，以一己之力斩杀前任魔尊，杀得整个夜天城血流成河。
然后连消带打，收十大魔将，逼得整个北疆的魔门世家不得不俯首称臣。
他的上位史，比叶惊涛更凶险，比钟离斐更血腥。
这百年来，更是以铁血手腕让整个北疆匍匐在他脚下。
别说杀鸡杀鱼，被他赶尽杀绝的魔门多不胜数。
她竟然会以为这样一个人温润如玉，白璧无瑕，还自不量力的想着要保护他。
眼巴巴将一堆在他看来是破烂的玩意儿捧到他面前，掏心掏肺想为他重塑灵根，送他入仙途。
狗东西宁长寂，真是骗的她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