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是早说过了么?这些天我们没有少严刑拷打,可是他们均咬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新国王冷声道,俨然对李潇然这一连串的表现很不满。
李潇然轻轻一笑。“说你们蠢你们还不承认,现在不又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新国王冷下脸。
李潇然得意的吐着舌头:“有本事你们自己想啊!要是你们自己能把那个领头的人找出来,小爷我一定再也不骂你们蠢了!”
新国王恨恨和他对视半晌,猛地转头看向田青。“田军师……”
“世子说的都是对的。”却听田青慢条斯理的道,脸上不见半分异样。
新国王一脸焦急。“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早知道解决办法了吧?”
“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是天凤王朝的人,即便想出来了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田青淡然道,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怎么样,你们罗刹国的人就是蠢!
新国王的脸色那个精彩,真是令人目不暇给。
“哈哈哈!”李潇然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
新国王身体都气得发抖了。“平王世子,难道你们的皇帝叫你来协助我们办事,你就打算这么办吗?”
“皇帝叔叔不是给了我十天的时间吗?今天才第一天!”李潇然耸肩。
新国王眼神一冷,察木哈差点又要跳起来了。李潇然不虞的送过去一个冷眼:“怎么,想闹事?还是想打架?你信不信,你敢动小爷我一根手指头,小爷我立马扭头就走,再也不管这事了!这事现在对你们罗刹国的影响更大,着急解决的是你们。就算皇帝叔叔知道小爷我临时撂担子了,也不过骂上小爷几句,难道你们还以为他会为了给你们面子把小爷我给怎么样了吗?”
他说得很正确。
李潇然乃平王唯一的嫡子,又是太后娘娘心尖尖上的人,身份尊贵异常,便是做错了事也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处。所以,现在他们根本就不能得罪他!
新国王一行人虽然性子直,但却都不是笨蛋。脑筋一转,就已经将一切都想清楚了。新国王抿唇不语,察木哈咬咬牙,干脆咚的一声单膝跪地:“是我对世子你不敬,我现在向你跪地认错,求世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
“这才对嘛!”李潇然笑嘻嘻的点点头,目光往田青那边一扫,意味深长的道,“要是你们一开始就这么听话,小爷我何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
田青不为所动。新国王一行人都快被气疯了!
从进门到现在,挑事的是他,闹腾的是她,现在把屎盆子往他们头上扣的人还是他!这世子,简直就是个混世魔王,让人恨到了骨子里,恨不能现在就把他给拆成八瓣扔到江里去喂鱼!
一开始他们怎么会觉得这个小男人柔柔弱弱的像个娘们,配不上秦明兰的?这男人根本就是个两面派,内心阴暗,手段诡谲,让人防不胜防。
一如秦明兰在战场上的表现!
这两人果真是天生的一对,都让人恨得牙痒痒!
看到他们生气了,李潇然的心情就好了。拍拍手,他欢快的拉着秦明兰过去占据了室内唯二的两把椅子,还不满的敲敲桌子:“茶呢?糕点呢?你们怎么待客的,怎么连这些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
“世子,你确定要这些东西吗?”新国王咬牙切齿的问。
看看那一墙遍体鳞伤的壮汉,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他们不反胃就够了,哪还有胃口吃吃喝喝?便是他们这些习惯了狩猎的人都扛不住,可这个小男人却张口就是这个!
这个人,和一开始落入他们印象中那个胆小怕事一事无成的小世子大相径庭。
新国王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李潇然嘴角一扯。“你不用羡慕嫉妒恨。小爷我是没胃口,不过谁叫小爷的媳妇现在大着肚子呢?不管到了哪里,小爷的儿子一定得伺候好,绝对不能让媳妇儿子饿着,这是身为一个男人所需做到的最基本的事情!”
至于秦明兰,这个在沙场上征战了八年的女人,对这样的情形早习以为常。坐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大吃大喝的事情她都做过,眼前这些对她来说就是个小场面。
即便他这么说,新国王却也不敢再看轻他了。从进门开始,李潇然的表现已经让他数次刮目相看。
如今,眼见田青是打定主意不插手了,那么他们所有的希望便都寄托在了李潇然的身上。如此,新国王的神色也郑重起来,挥手命人去准备茶点,他耐着性子又问李潇然:“不知世子可想到什么法子寻出那个领头之人?”
“要是没想到,小爷我过来干什么?和你们玩吗?”李潇然翻个白眼。
新国王气结。暗暗握拳,深呼吸好几次,他才咬着牙道:“那就请世子你快快说出来吧!我们都已经为此事劳心劳力了好几天了!”
“这个不急。”李潇然懒懒摆手。
还不急?当然你不急,可是我们急啊!
新国王拼命的握拳,任凭指甲深深的陷进肉里,尖锐的痛楚又将他心头的急躁压制下去。“说吧,世子你这次又想要什么?”
“哎呀,瞧你说的!小爷我可是天凤王朝的世子,当今太后娘娘最疼爱的孙子。小爷想要什么东西奶奶给小爷找不到?还需要朝你们一个弹丸小国索取?”李潇然马上脸儿一板,一本正经的低喝。
新国王觉得他的神经已经在短时间内被得无比坚韧粗大了。听到李潇然这么不要脸的说辞,他也只是嘴角抽了抽,轻声细语的道:“世子说得对,天凤王朝地大物博,世子您身份又尊贵,想要什么没有?本王不过是感激你们夫妻对我们的帮助,想要送一份礼物作为答谢罢了。不过既然你们什么都有了,本王也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所以特地问问世子的意见,以免送得不合心意,反令大家生分了,这样不好。”
“你这样说就对了嘛!”李潇然听得身心舒畅,脸上的笑意越放越大,美得令人心醉神迷。不过新国王却怎么也沉迷不下去。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小男人就是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只要一口下去,那就又要从他身上撕下一大块肉!
李潇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端起一杯新沏的茶,装模作样的呷了一口,他才摇头晃脑的道:“小爷考虑了半天,实在是不知道你们那有什么好东西可供小爷选的。这思来想去,小爷也就缺一个代步的工具。”
“这个好说,只要事情了了,等回国之后,本王便命人给世子送一匹我罗刹国的汗血宝马来!”新国王一听就明白了。
但李潇然却摇头。“只我一个人怎么够?小爷还有媳妇呢,媳妇肚子里还有儿子呢!儿子之后还要生儿子的呢!这么一大家子人,只小爷一个人骑着汗血宝马,对其他人难免不公平。再说了,汗血宝马这样的稀罕物,你们单单送给小爷,这不是明摆着把小爷当靶子给竖起来了吗?其他人还好,宫里的皇上太子知道了,还不得气死?他们心情不好了,随便给小爷一点小鞋穿穿,那小爷以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我就是想把你当靶子给他们射啊!
新国王在心里大叫。每次见面,这人都要想方设法的折腾他们一番,还真把他们当死人不成?他若是不报复回去,自己这个国王的脸面真不用要了!
可没想到,这个计划才刚刚露出雏形,就被李潇然给发觉了,还直接当众给提了出来,让他脸上一阵发烧。
这小男人怎么就这么聪明?还是说……果真是他们太蠢了?
新国王深吸了好几口气。“世子说的是,是本王疏忽了。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命人送来十匹汗血宝马,四匹赠与世子,六匹赠与你们的皇帝陛下。本王再送来一个马倌,他会帮你们照料好这些马。再等日后十匹马里头的五匹马生了小马,再给你们的孩子骑,世子觉得这样如何?”
“很好!”算他识相!李潇然满意点头。
新国王松了口气。“那么现在,世子可否帮忙鉴别谁是领头之人了?”
“可以。”难得啊,李潇然点头了。袖手一推,他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走马观花的将这几名壮汉都看了一圈,便又站了回去,一手扶着下巴,状似冥思苦想起来。
新国王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唯恐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样令人憋闷的沉静一持续就是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罗刹国的人本就好动不好静。勉强支撑了这么久,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下去了,察木哈不耐烦的出言打破了这片寂静:“世子你到底找出来了没有?要不要再给你点时间回家去好好想?”
“这个不用了。”李潇然立马开口,玉手一抬,直接指向一个人,“就是他了!”
“是他?”新国王和察木哈纷纷看过去。“你确定?”
他就这么大略的看了一眼,想了一会,就想出来了?他们可是严刑拷打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半点成果!
这前后的鲜明对比,更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愚钝,内心深处被打击得不像样。
“确定啊!那天在羊记吃羊肉的时候,小爷我和他们打过交道。这个人最为镇定沉稳,其他人全都听他指挥。若说他不是领头的,那谁还是?”李潇然大大方方的道。
就这样?
新国王一行人胸口仿佛被狠狠锤了一记,又想吐血了。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一开始故弄玄虚的搞出这么多事,结果到头来简单一句话就把事情给结了!他分明早就知道答案了,却为了好处故意带着他们兜圈子,还激得他们上蹿下跳,跟猴子似的演了一场好戏给他看。
这李潇然,真的精明似鬼,让人不得不恨!
亏得当初和秦明兰一道上战场的是田青,这个人好歹还有点良知,让人能捉摸到点什么。但要是换成了李潇然,只怕他们罗刹国如今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不知怎的,新国王想到这一点,呼吸又是一滞,忍不住看看田青。发现他还是那般沉静,唇角含笑,宛如和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半点关系,他心口一抽,无奈转回头。“多谢世子襄助,现在我们知道怎么办了!”
“你打算怎么办?”李潇然便问。
“对他严刑拷打,其他人,杀无赦!”察木哈大声回应。
“你们这些日子对他的严刑拷打还少吗?他要是想招的话早就招了,何至于等到现在?”李潇然轻嗤。
察木哈好容易燃起的斗志瞬息又被稀里哗啦的浇灭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知不觉,他已经将李潇然的话奉为圭臬,也认定以他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将事情给办好了!
“这种审讯的工作小爷我还没做过呢,也不熟悉,还是让其他做惯了的人来更好些。媳妇,你说呢?”李潇然扭头冲秦明兰笑。
秦明兰抬眼看看他。
出头出够了,现在想起来要继续利用她了?
“媳妇~”发现她眼中的一丝不悦,李潇然赶紧握住她的手,拉长了声音软绵绵的叫上一声。秦明兰还没反应,其他男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已经掉满地,看着他们的眼神要多特别有多特别。
秦明兰的小心肝也忍不住狠狠蹦跶了两下。
这家伙!
平时私底下这么撒娇也就罢了,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叫得出来!
看看,他还笑!她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再看看自己还被他死死抓在手心里的手掌,她无奈低叹口气:“好了,我知道了。”便看向田青,“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是,属下领命。”田青立马躬身应道。
新国王一见,眼神霎时又变得凌厉起来。正待发作,却听田青淡然的声音传来:“国王陛下,请将除了领头之人以外的人都拖出去处置了吧!再把余下的人也分拨带来。”
新国王脸上马上满布上恭敬,毫不迟疑的吩咐手下人采取行动。
察木哈赶紧去了,不一会就将下一拨人给带了过来。田青几眼看过去,便将领头之人给挑了出来,再叫人把其他人给带下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所有小股人马里头的领头人都被挑拣了出来。
动作简练,效率奇高,可比李潇然刚才那故弄玄乎的折腾迅速多了!新国王与有荣焉,都不禁趾高气昂的白了李潇然那边一眼,又带着几分讨好的恭维起田青:“田军师果然慧眼识人,这么快就从不相熟的人里头将需要的人给挑出来了。”
李潇然是借着和那群人马有过接触的便宜,很快就将领头的人找出来了。但田青可没有,然而挑人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可见他要比李潇然更聪明!
这么浅显的挑拨之语,李潇然哪里会听不懂?嘴角微勾,懒得理会这些蠢人。
倒是田青闻言摇头:“国王陛下此言差矣。在下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人挑出来,一切都还是得益于世子方才的提醒。”
新国王明显不信。但田青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反驳,只管问道:“不知田军师你将这些人单独挑出来是要做什么?”
“诚如世子方才所说,这些人既然都是听从上一层的指挥,那么他们作为首领,也都是和上头接触的。不过一次出动了这么多人,那么和上头和他们接洽的绝对非止一人。而且想必每个人和接头人的接触也都不大一样。多从他们身上弄到些消息,再加以分析整合,那么我们要找的人的形象也就会更全面一些,这样更方便我们行事。”田青毫不保留的和盘托出。
察木哈激动的鼓掌。“田军师果然聪明绝顶,属下佩服之至!”
田青脸色微变。“在下说了,在下之所以会想到这一层,全都亏了世子提点。而且若不是世子让出这个机会给在下,在下也无法将技艺展现出来。”
这就是将大半的功劳都往李潇然身上推了。
新国王和察木哈明显都有些不悦。但碍于田青沉静的表现,他们终究没有再出言反驳,连忙又问起田青接下来的打算,并积极的帮忙布置起来。
接下来,玩的就是心理战。
在这方面,田青是高手。当初军营里头,多少审讯高手都是田青手把手教出来的。要是遇到棘手的对象,只要田青出马,十有*都能让他们开口。
这一次,对于这些被人用于计划最底层的罗刹人而言,派出田青简直就是小材大用。所以不到一个时辰的逼供之后,所有人都老实将自己知道的都交代了个一干二净。
将口供列成的一沓纸捧在手心里,李潇然笑得前仰后合。
“没想到啊,真没想到,田军师你除了在战场上出谋划策外,竟然对罗刹人的心思也把握得如此到位。寥寥几语就让人无语泪先流,再多说几句就让人失魂落魄,到最后他们是有多少说多少,这本事着实让小爷叹为观止!要不是知道你一直在将军府里长大,小爷都要以为你是土生土长的罗刹人了!”
此言一出,罗刹国的人脸色纷纷大变。
田青却依然是一派淡然的模样:“多谢世子夸奖,在下不胜荣幸。”
李潇然笑脸一收。“你这人真没意思,真不知道这些年我媳妇是怎么被你虐待的!”
“要虐待也该是将军虐待在下才对。将军的功夫有多高世子你难道不知道吗?在下一个文弱书生,哪里是她的对手?”田青淡然笑道。
李潇然不爽撇唇,直接将那沓纸塞进田青怀里。“既然这些消息都是你套出来的,那你就继续收拾整合吧!要是有什么新消息记得送回去告诉我们。今天就这样吧,出来这半天了,又对着这群不人不鬼的家伙倒足了胃口,小爷都要累趴下了!”
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拉上秦明兰蹦蹦跳跳的朝外走。“媳妇,回家咯!”
“世子慢走,将军慢走。”田青恭敬送行。
他这般低声下气的表现令新国王一行人面色铁青。
“你何苦对他们这样卑躬屈膝?须知你可是我们罗刹国的——”
“我曾经是你们罗刹国的死敌,现在勉强算是盟友。以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介意和你们继续做盟友,但前提是你们乖乖听话,不要再惹是生非。”田青冷冷打断他。
新国王憋了半天的气了,好容易等到李潇然走了,他终于忍无可忍,痛痛快快的发泄了出来:“你到底还要和我们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你觉得你这样对得起早逝的皇后,对得起用身体挡住叛军的大公主,又对得起那些拼死将你从刀剑下救出的暗卫吗?”
“我对不起他们。”田青淡声道。
新国王心中一喜,却又听田青道:“我欠了他们一条命,这个我迟早会还。”
新国王立马沉下脸。“你不用再自欺欺人了!他们之所以这么拼死护着你,为的是什么你心知肚明!现在一切都已经水到渠成,就等着你回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这个天凤王朝哪里让你割舍不下了?你今天难道还没看清吗,那两个人都在把你往我们这边推!你也莫忘了,你的骨子里还淌着一半的罗刹国的血!”
“我知道,可那又如何?”田青抬起头,深邃的双眸中冷意弥漫,“我只知道,我母亲在临死前只对我嘱咐过一句:好好活着。姐姐在诀别时也说过一句话:下一辈子,绝不生在帝王家。暗卫们用他们的尸体为我铺开了一条通往生的道路,却也只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我也没有让他们失望,我成功的保住了这条性命,我还幸运的活到了现在,有了自己的朋友和兄弟。想必母亲和姐姐在天上看到了,她们也只会觉得欣慰,不会再对我要求更多。此生此世,我已经不想再和所谓的权势扯上半点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平静,我很享受现在的日子,不希望任何人来破坏。”
话说到最后,言语中已然带上一抹决绝。像是在娓娓道来,却又更像是当众宣誓。
新国王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你果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何又要不停的和我们接触,你今天又为何要帮助我们做事?你敢说在你心中对我们没有半点认同感吗?”
“我来陪同你们,是因为你们的要求,也是因为你们的胡搅蛮缠。我不希望你们去打搅将军,她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太过劳累。我今天帮你们做事,也是将军的要求。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上峰,她的交代,我必须严格贯彻施行。”田青一字一句的回应。
新国王脸色一白。“就这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就这样。再无其他。”
“我不信!”新国王大吼,一把抓紧了他的胳膊,“你看着我,你看着我的眼!你难道忘了当初的事情了吗?你忘了当初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说你要将罗刹国发扬光大,让他变成第二个天凤王朝,让它再也不用依附于他国而活。你还和我击掌盟誓,我们约定了要齐心协力,共创罗刹盛世。这些年来,都是这个誓言在支撑着我,我苦苦奋斗到现在,好容易打开了局面,可你却退缩了!你怎么能这样?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话不算话!?”
“对不起。”田青低头,只有这三个字赠送。
新国王脸上血色尽失。“对不起?就这三个字么?我们辛辛苦苦了这么多年,到头来就得到你这三个字?”
田青不语。
新国王忽的眼神又是一暗,抓着他肩膀的手加大力道:“是因为她对不对?秦明兰!你就是为了她才留在这个地方,连我们从小策划的宏伟蓝图都不要了!”
“不关她的事。”田青摇头。
新国王并不相信。径自放开手,他转身抽出一把大刀就走。
田青脸色陡变。“你想干什么?”
“杀了那个祸水!”
“你敢!”田青连忙过去拦住他,“你想动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新国王恨得快把一口牙都咬碎,“为什么?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我罗刹国的姑娘还少吗?比她漂亮的,比她英勇的,比她聪明的多得是,只要你想要,我一定给你找,保证一定能找到一个让你满意的!不然,我上书这里的皇帝,叫他挑选几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给咱们带回去,我把人全都给你,这还不行吗?”
“我对她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田青淡声道。
“你……”新国王气得仰头咆哮,“你就自欺欺人吧!我罗刹国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男儿!”
“既然如此,你就别把我看作罗刹国人就是了。”
新国王脚步踉跄几下,无力抚上一颗大树。“你……哎!”
“哎!”在回王府的马车上,李潇然也幽幽的长叹出一声。
秦明兰斜他一眼。“第一天出马就获得巨大成功,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很满意啊!”李潇然忙道,“我这口气是为你叹的。”
“为我?”秦明兰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你的未来。”李潇然一本正经的道,“今天的状况你难道还没看清吗?那些人对田青是志在必得。虽然现在田青的立场还摆的很稳,但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缠郎——”
“咳咳!”秦明兰用力咳嗽两声。
李潇然吐吐舌头,无奈更改一下说话方式。“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如果他们打定主意的话,只怕田青再坚持也没用。我觉得,最后咱们只怕还是保不住他。”
“所以,你很高兴?”秦明兰冷声问。
“没有啊!”李潇然用力摇头,“我明明很心烦,很伤心。你没听到吗,我刚才都为你叹气了!”
“可是你的眼睛在笑。”秦明兰毫不客气的戳破。
李潇然立马捂住眼睛。“现在你看不到了!”
秦明兰无力扭开头。“其实,这一天我早就猜到了,你不用再来安抚我。”
“真的?”李潇然一愣。
秦明兰颔首。“早在他那个表妹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有一件不可逆转的事情发生了。现在,如今发生在眼前的事情也都证实了我的猜测。”
只是,她还是看不透,放不下罢了。
看着她满脸的沧桑,李潇然也不禁低出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一手轻轻在她后背上拍几拍:“能做的我们都已经为他做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那就全看他的造化了了。”
“我知道。”秦明兰闭上眼,将全身的力量都放到他瘦弱的肩膀上。
李潇然的身子稍稍朝下倾斜一点,却终是坚强的挺住了。
这一路下去,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这么相互依偎着,任脉脉的情愫在狭窄的马车内流淌,秦明兰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安心过。
不知不觉,马车驶入了王府,停在车马厅。
“嫂嫂!”
伴着一声甜甜的叫唤,车帘唰的一下被人掀开,阿容小表妹灿烂的笑颜呈现在两人面前。
但是,这几乎要将人的眼睛都给亮瞎的笑容突然就顿住了,继而消失无踪,最后变换成满满的尴尬和愤怒。
“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白昼宣淫,不知廉耻!表哥,你越来越不着调了,我要告诉姑姑去!”脸儿红彤彤的,却还要摆出这么一本正经的模样来,真是可爱得让人想要抱在怀里亲一口。
两个人斗了这么多年,李潇然自然也知道她什么德行,半点都不受威胁,反而大大方方的又在秦明兰脸颊上亲了一口。“我们夫妻俩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大姑娘了,还没羞没臊的到处掀别人帘子,难怪到现在都嫁不出去!”
“谁说我嫁不出去了?嫂嫂家的小弟就很喜欢我,他说要是他家大哥不娶我的话,他就娶我!”阿容小表妹被刺激到了,当即哇哇大叫。
秦明兰顿时明白了。
她就说着丫头怎么最近都没出现呢,感情是去和她家小弟交流感情去了。
还记得上一次,秦明岳过来找她汇报军营里的事情,正巧碰到阿容小表妹过来玩儿。这么活泼漂亮的小姑娘就在跟前,冲他笑着,给他斟茶,温柔又殷勤的模样,和他设想中的小媳妇一模一样,秦明岳那张脸别提多红了!偏偏阿容小表妹还不放过他,想方设法的和他说话,逗他。渐渐的,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后来私底下的来往她就不清楚了,不过以自家小弟那德行,还有阿容小表妹的大方豪爽,想必两人的来往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顺。
如果这丫头能和阿岳成一对的话,其实也不错啊!秦明兰暗想。虽然阿容小表妹大了阿岳几岁,但秦明岳本来就是个孩子,性子跳脱,需要个成熟点的媳妇来好好管管。阿容小表妹嘛,虽然看似大大咧咧,但却心细如发,又是和平王妃一个家族里培养出来的,各方面的能力毋庸置疑。有她在一旁照看着,想必秦明岳以后也会越走越好。
嗯,越想她越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你要是真喜欢阿岳的话,我可以回去和爷爷说,我们家尽快就去下聘!”秦家人都是行动派,秦明兰也不例外,直接就道。
阿容小表妹的脸蛋噌的一下通红通红的。
“嫂嫂你说什么呢?人家不过随口说说罢了。这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我们自己置喙的余地?”
这话说得扭扭捏捏的,眼神飘忽得可以。分明就是春心萌动了嘛!
秦明兰失笑,心情突然变得大好。
真没想到,这回一趟京城,自己的婚姻大事定下了,就连小弟的都有了着落。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把大弟弟还有二弟弟都叫回来走一圈,这两个孩子年纪也都不小了。
“哎呀,不和你们说这个啦!”直到回到屋子里,阿容小表妹还能察觉到秦明兰眼神中的调笑,人都羞得没地方坐,只能羞答答的转换话题,“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那些罗刹人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听说太子将事情全权托付给你们了?”
“昨天才定下的事,今天你就知道了?”李潇然嘴角轻扯。
“这个还用说吗?太子和你一向不和,好容易找点事情来折腾你,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宣告得满世界知道的。静王世子哥哥知道消息后就来告诉我了呀,我就知道咯!”阿容小表妹笑道。
他就知道。静王世子这人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虽然说是和他亲如亲兄弟,可看到他遭难了,那人的第一反应也是来踩上一脚!
李潇然冷哼了声。“知道又怎么样?有本事你来帮忙出谋划策啊!你不是自诩比我更聪明的吗?”
“你还别说,我这里还真有几条线索!”阿容小表妹笑道。
说起正事,她眼中的顽皮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沉稳自信,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
秦明兰心儿猛地一阵跳!
“你知道什么?”
今天田青也不过从那些人嘴里问出来十来条消息。整合一下,能用的并不多。这丫头居然一来就是几条?
“嫂嫂你想知道?那先让我摸摸我的小侄子!”阿容小表妹赶紧提出要求。
这趁火打劫的德行和李潇然一模一样。
秦明兰不由想到今天李潇然和新国王讲条件的情形,再将一切搬到眼前,新国王的位置赫然便被李潇然给替代了。
只见他冷着脸,以保护着的姿态将秦明兰死死护在身后。“都是女人,她有的你都有,有什么好摸的?要摸你摸摸自己就够了!”
“可是嫂嫂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小侄子啊!我有没有。”阿容小表妹嘟囔。
“想要还不简单?你赶紧找个人家嫁了,那就是要什么有什么!”
“表哥你又欺负我!”阿容小表妹立马脸蛋又爆红,不住的跺脚娇嗔。
秦明兰见状好笑,连忙拍拍小姑娘的柔软的小爪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知道什么,赶紧说说看!”
虽然没有摸到她的肚子,但好歹两人也握了手了,而且还是秦明兰主动出击的。对于这一点,阿容小表妹还算满意,也就不多作要求了。
“这事说起来也是巧合。我记得那天我本是打算去书局寻一本兵法谋略的书,可没想到看到我家三叔也在那里,却是和一个陌生人坐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三叔因为是庶出,为人谨小慎微,寻常连门都不出一步,朋友也少得可怜。那个人我却从未见过。当时心里便起疑了,悄悄跟在他们后头,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罗刹人?”秦明兰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嫂嫂你真聪明!”阿容小表妹竖起大拇指。
还真是!
秦明兰眉心一拧。李潇然听到这里,脸色也阴沉下来:“你是说,三舅舅和罗刹人有来往?”
“应该是吧!”阿容小表妹不是太确定,“我只是远远看到他们擦肩而过,然后撞在一起,互相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各自走开了。一开始我本只将这个当做偶然,但是那天我又上街去玩,却发现一群罗刹人被巡城御史抓住扭送往驿馆,那个罗刹人赫然就在里头!那时候我便觉得不对劲。”
“又过了没多久,我就听人说有人故意阻挠两国和谈,甚至放出了罗刹人来捣乱,我心里就更觉得有问题。”
的确是有问题,而且是极大的问题!
秦明兰的心一下沉甸甸的。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居然和陈家牵扯上了!那可是平王妃的娘家啊!在京城声明不菲的大族!
要是真给查出那件事和他们有关,那陈家可就完了!
到底是谁?谁把陈家拉下水的?那人到底布了多久的局了,竟然连陈家都能囊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