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笑道:“主公,云长很会打仗,你不用担心。他头脑冷静,处事果断,执行命令一丝不苟,对战术的理解也很透彻。面对堆积如山的粮食,尤其是在知道我们是在等待黄巾军粮食将尽,对高唐城发动猛攻的那一刻,他能够抵抗这种引诱而不烧,可见他对这场战斗的理解真的非常透彻。”
旁边的张飞就晕了,疑惑的问道:“大哥,还有军师,咱们不就是在等待黄巾军粮尽的那一刻吗?而且我们也都知道,高唐城中兵力有限,不能长时间守住城池。可是按照军师刚才的说法,我们却不该烧掉黄巾军的粮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翊没有回答张飞的问题,而是问旁边的赵云道:“子龙,你说说,云长为什么不烧粮食?”
赵云点点头,说道:“烧了粮食,张角立即就会放弃围歼我们的计划,转而全力攻打高唐。这个时候他对我们高度戒备,我们很难找到攻击的机会。高唐得不到我们的帮助,自然也就丢失了。相反,云长不烧他的粮食,继续维持原状,张角肯定还是想着吃掉我们,他会继续留着高唐城引诱我们。高唐不失,我们还有机会。”
“大哥曾经说过,等到黄巾军粮尽的那一刻,就是我们打败黄巾军的机会,可我们都知道,那只是单纯的打败黄巾军的机会,付出的代价,不只是高唐城中数千大军以及数万百姓的伤亡,还有我们幽州铁骑的大量伤亡。但是,以最近的天气来看,我们有了一个更好的机会,那就是等天降大雨。”
“这两天以来,天气有了明显的变化,而且是要降下大雨的征兆。一旦大雨下来,满地沼泽,道路泥泞,骑兵还不如步兵灵活。我们只有撤回。黄巾军看到我们撤走,只好放弃诱击我们的计划,这个时候他们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自然要全力攻城。要抢在天气转好之前拿下高唐。”
“机会就在刚刚开始下雨的这几个时辰。我们在大雨刚下不久之际,飞速赶回,趁其不备,大举突袭。黄巾军措手不及,必定要抽调兵力阻击我们。这样攻城的力量就减弱了。城内刘使君得到我们的帮助,只要死守,就能够坚持更多的时间。到了那个时候,黄巾军不但要面对我们骑兵的纠缠攻击,还要顾虑自己大军的粮草告罄所带来的危险,这时他们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撤退了。”
“尽管大哥的这个计划与我们刚从灵县出发时指定的计划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不确定因素太多,非常具有冒险性。会不会下雨?什么时候下雨?我们突然回头袭击,敌人会不会有准备?高唐城能不能守住?如果高唐城失守,我们能不能及时脱离战场?如果张角眼见攻城无望。转而全力围攻我们,我们能不能突围?”
“大哥为了解救高唐,为了这非常渺茫的一线生机,而如此大胆,兵行险着,实在令人敬佩。”
岳飞和田丰同时点头,面显赞许之色。李翊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大声赞道:“子龙说的透彻,说得透彻。”
其后的两天时间里,李翊的部下们更加大胆。甚至有点肆无忌惮地袭杀黄巾军士兵。张飞、李勋、李琼等人更是几次率部冲营,幽州铁骑呼啸杀进,风卷残云一般又呼啸杀去。但黄巾军不理不睬,只顾攻城。好像已经放弃了对幽州骑兵的反击。
天气越来越闷热,天空也一直阴沉沉的,连续几天都不见太阳,但就是没有下雨的迹象。
………………
李翊右手戟指黑压压的天空,大声吼道:“贼老天,你这天天黑云压顶。为什么还不下雨?为什么?!”
典韦轻手轻脚的走到田丰身边,小声问道:“田先生,军中没有粮食了吗?”
“没有了,今天必须撤走,否则就要杀马了。”田丰心情沉重地说道。
典韦面显悲痛之色,不再做声。高唐城中的刘定和几千名士兵没有希望了,几万百姓也没有希望了。朝廷大军一败再败,任凭骁骑将军如何厉害,也无力回天。虽然李翊为了那么一线生机,为了那么短短的几个时辰,费尽了心计,做了详尽的计划和准备,想死中求生,力挽狂澜,救出危在旦夕的高唐城,但老天不助,徒呼奈何。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吗?
“主公,我们往哪里撤?”田丰问道。
“回灵县。”李翊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进中军帐。
田豫大步走进来,躬身说道:“主公,各部曲均已按时归营。”
李翊头都不抬,平静地说道:“命令各部曲,立即沿大河故渎向灵县方向撤离。”
田豫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躬身欲退。
“对了,国让。”李翊突然喊住他,大声说道,“命令各部慢慢走,今天夜里也不要扎营了,露天宿营。”
田丰、田豫、典韦三人呆呆望着李翊,觉得他简直就是走火入魔了,到了这个时候还不死心。要知道,现在的形势已经非常危险了,因为大军的粮草已经耗尽,再不回去补给,大军甚至有哗变的可能。
………………
张角接过王当递过来的文书看了一眼,然后他神色忧郁地放下竹简,轻轻叹了一口气。
“又是催粮吗?”孙钦轻声问道。
张角默默地点点头,心痛地说道:“各个大营的粮食基本上已经告罄,跟随大军的流民甚至已经断粮了。杨凤来报,说是东大营外已经饿死了数十名流民。”
“明天我们攻城吧?”孙钦建议道,“于帅和张帅也已经几次催粮,他们南大营那边也非常困难。”
张角低头望向案几上的地图,忧心忡忡地说道:“等最后一批斥候回来,看看幽州军撤到什么位置了。如果他的确已经撤回灵县,明天我们就攻城。只是李翊不除,后患无穷啦。”
随即他指着地图上的高唐城叹了一口气,遗憾地说道:“唉,李翊怎么都不上钩,这个鱼饵不香啊。”
王当胆怯地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我军的粮食没有耗尽,老天爷又不下雨,这个鱼饵怎么闻都不香。”
“是啊……”张角的几个右手指头轻轻地磕着案几面子,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天都阴沉了这么久了,为什么不下雨?”
“大贤良师,真要是下雨了,我们又要攻城,又要围歼李翊的幽州军,我们的力量够吗?”孙钦轻轻问道。
张角想了一下,说道:“即使他突围了,还会剩下多少骑兵?”
孙钦摇摇头,小声说道:“我不熟悉骑兵作战,也没有和幽州军正面交锋过,和他们正面交锋的大军都没有了,所以我也说不准。”
“你是不是在魏郡战场给他吓住了,怎么讲话这么没有底气?”张角愤怒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斥问道。
孙钦脸一红,没有做声。他的确是在魏郡和巨鹿郡战场被李翊及其幽州铁骑给吓破胆了。甚至在曲周的时候,要不是李翊放了他一马,此刻他要么是战死了,要么就是成了幽州军的俘虏,或者就干脆像张白骑等人那样,投降了幽州军。
斥候飞步跑进来,大声叫道:“大贤良师,幽州军在距离我们八十里的杨家屯宿营了。”
张角来到地图前一看,发现杨家屯距离高唐的确已经有八十里地了,当即大喜,高声道:“命令各部大军,明天全力攻打高唐城。”
………………
刘定推门走出屋子,就听到城楼上的风猛烈地吹动着矗立在高空中的大纛,凄厉的呼号声令人毛骨悚然。这声音之大,甚至盖过了城南几里外大河的滔滔流水声。
高唐城内一片漆黑,城外黄巾军的大营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辕门附近的几盏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随风左右晃动着。
刘定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李翊的勇猛和无畏深深地感动了这位老人。十天了。他带着幽州军铁骑像一群凶猛地野狼,日夜飞奔在高唐城的周围,耐心而细致地寻找着黄巾军的破绽,准备给他们致命地一击,解救被围的高唐城。
一个年轻的武夫尚能坚韧不拔地为了一个未知的可能,一个一线生机而顽强的努力着,始终没有放弃,自己又怎能甘落人后,轻言放弃?
有希望就去争取,锲而不舍地去争取,奇迹也许就能发生。如果打赢了,一定要见见他,请他喝顿酒,聊聊战胜张角的艰辛和惊险。
一个被发配到北疆十余年的年轻人都有这种本事,可见我大汉国国运的兴旺。一个张角就能颠覆我大汉国四百年的江山?
突然,他一动不动,缓缓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随即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狂吼起来:“擂鼓……”
战鼓声霎时间打破了黑暗的宁静,响彻了整个高唐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