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山河,既往不咎。
白依依看到这个帖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夜色深沉,她站在窗户边,屋里没有开灯,月光漏了些进来,在黑暗中,为她打了层轮廓。
手机冷白的光,折射在她那张奶白的脸上,眼眶是红的,盯着她发的那行字,看了半响,慢慢弯下腰,缩成一团。
有小声的哭泣,在黑漆漆的房间响起。
六年感情,只换一句满目山河,既往不咎。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治愈她。
因为推她入的深渊……是曾经治愈她的。
…
翌日,机房。
白依依。
蓝思雨换到最后一排去,她左右两边的位置都空了。
还有好事者:“喂,白依依?”
这种问题,就像是问一个郁抑症患者,你为什么会得抑郁症,然后再问,你为什么不笑啊?
这世上感同身受太少了,多的是看戏的人。
季默跟江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起身,一左一右在她的身边坐下。
身边一暗,让白依依忍不住眼睛微微偏移,季默冲她弯唇一笑。
老师还没来,人群先是鸦雀无声了一秒,下一秒刺耳的言词就钻进所有人耳膜里。
“季默,江瑶,你们怎么跟她走那么近??”
白依依放在课本封面上的手,指尖蜷缩了下。
季默目光掠过她的手,看向那个问话的男生,“同性恋并不是无可饶恕,相反,我认为它更应该得到祝福。”声音顿了下,压下心中的紧张,有条不紊地继续道:“一千万人中,可能只有那么一个人她是不同的,喜欢的是跟自己性别一样的人,而要遇到另一个跟自己一样的人,概率是很低的,爱情应该是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共鸣,而不是一个器官对另一个器官的反应。”
班上的人都知道,他们班的季默是个话不多,很安静的女孩。
一次性说这么多还是头一遭,然后惊奇地发现,她讲话是那么温和有力,有力地令人羞愧。
这时任课老师走了进来。
问话的那个男生讪讪地收回目光。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
“白依依。”是刚刚那个男生,眼神闪烁,表情极度不自然,“对不起。”
说完,人掉头就走了。
在他走出机房,白依依才反应过来,唇弯了弯,转身,蓝思雨恰好从她面前走过,唇角刚弯起的弧度,慢慢消散。
“季默,江瑶,谢谢你们。”从机房走出来,白依依发自肺腑地道谢。
“不用谢。”江瑶温软一笑,元气满满:“人间不值得,咱做仙女不能丧!!”
……
妈妈出车祸离开了,爸爸留下了后遗症,不敢开车的恐惧症。
她来了。
像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推开了房门,一步一步朝蜷缩在角落里的我走来。
“你好。”她朝我伸出了手,手上静立着只千纸鹤:“我叫蓝思雨,这个送你。”
她是爸爸聘的司机的女儿。
她叫蓝思雨。
你好,我叫白依依,白日依山尽的依依。
——以上内容摘自白依依初三的日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