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皇后一脸疑惑的样子,崇祯于是便将方逸在遵化击败敌军,斩首岳托等人的事情,给周皇后说了一遍。
周皇后听了,得知前方将士终于打了胜仗,不禁展颜而笑,欢呼雀跃起来,但她转眼间,却看到崇祯像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于是便问道:“皇上,方逸打了这么一场胜仗,为何您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崇祯沉着脸,犹豫了一阵后,便将方逸在奏折里责备自己的事情,给周皇后说了。
临到最后,崇祯方才很是生气地说道:“也就是朕,宽宏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否则的话,以他这恶劣言行,定他个欺君之罪,都是轻的!”
周皇后听了,想了一想,却是突然莞尔一笑。
崇祯顿时便有些羞恼,道:“皇后,莫非你也在取笑朕?”
周皇后摇了摇头,便对崇祯笑道:“皇上,臣妾不是在笑你,而是在笑这个方逸。”
“他明明已经立下大功,得到赏赐,加官进爵已成定局,却偏偏要触怒您,您想,这不正说明他是个性情中人么?”
“能把心里话都跟皇上说出来,这说明他没有拿您当外人啊,再说他是遂平的夫婿,从前还是皇上您的好友,他说这些话,臣妾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盛唐时有铮臣魏征,魏征勇于直谏,触怒唐太宗时,唐太宗不但不生气,反而闻过则喜,君臣相得,开创了贞观盛世;
皇上既然想做个贤明之主,总不能连包容方逸的雅量,都没有吧?”
“再说了,最重要的是,”周皇后收起笑容,正色对崇祯说道:“皇上请想,方逸说的,到底对不对?”
崇祯听了,思索了一会,最终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皇后说的是,此事,是朕错了。”
“方逸确实在一年前,给朕上过好几次折子,但朕都没有引起重视……”崇祯说道。
“皇上您看,这还是您的不对么?”周皇后笑道,“方逸的出发点,是为了朝廷好,出于对朝廷的忠心,才会给您上折子,但您却对他的真知灼见置之不理,换了是谁,也会生气啊;
如果您能采纳他的意见,早做部署,皇太极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攻入我大明,皮岛毛总兵也不会死,西北那边,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民变。”
“更何况,为了整个战局考虑,方逸不顾自身安危,主动提出要在孤城遵化,吸引敌军的火力和注意力,以便于朝廷及时调兵遣将,应对强敌,有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臣子,皇上您应该高兴才是。”
崇祯望着周皇后,静默良久,方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皇后说的没错,朕,确实犯了错误,方逸忠心且有大才,此役过后,他若是能得以生还,朕定要升他个大大的官,予以重用!”
周皇后顿时便娥眉微蹙,不悦地问道:“臣妾记得遵化城,也是座了不起的坚城啊,又有方逸这样的良将,守住遵化,难度应该不大吧?”
崇祯看了周皇后一眼,摇了摇头,“皇后有所不知,敌酋皇太极此番来势汹汹,八旗精锐几乎倾巢而出,足足有十三万大军之多,方逸手中兵马,只有不过区区五千之数!
他这样主动吸引皇太极的注意力,是在玩火!真惹得皇太极动怒,遵化城是抗不过十三万大军强攻的。”
“那,这可如何是好?”周皇后听了,一时也有些慌乱,“遂平对他可是一往情深,再说他这样的良将着实难得,若是有个好歹……,皇上,要不您还是下旨,让他速速撤退吧。”
崇祯苦笑着望着周皇后,道:“方逸这个人,朕很清楚,他既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
转过身去,望向黑沉沉的夜色,崇祯的声音,有些清冷,“朕如今,也只能希望他好运了,朕已经启用孙承宗,命他主持抗敌大策,待到我军主力集结完成后,朕定要和皇太极,好好地算一算账!”
永平府。
啪的一声,皇太极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来,脸色狰狞狂暴,“什么?岳托死了?”
下跪的士卒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回大汗的话,确是如此,岳托贝勒中了敌将方逸的妖术,被其所害,此外觉罗拜山以及那日苏两位将军也遭到此人毒手……”
因过于震惊,皇太极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一旁的范文程也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一等带刀侍卫索尼急忙上前,从士卒手中接过文书,而后恭恭敬敬地将其呈给皇太极。
皇太极三下两下看完文书,随即便怔在当场,良久,他方才痛心疾首地低下了头。
“岳托,本汗一定要为你报仇!”皇太极怒道。
后金年轻一代,共有四大名将,岳托,阿济格,多尔衮,多铎。
这四人皆是头脑敏锐,战功赫赫的军事天才,其中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人是亲兄弟,皇太极平时对多尔衮三兄弟是既利用,又打压,唯恐三人成了气候,动摇自己的地位。
而岳托和他的弟弟萨哈廉,对皇太极都是忠心不二,唯皇太极马首是瞻,而皇太极平时也极为倚重能征惯战的岳托,君臣感情深厚。
听到岳托死讯后,皇太极不禁眼泪簌簌而下。
范文程在一旁眼珠乱转,心里颇为恐慌,他也搞不懂,一向羸弱的明军,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起来了呢?
岳托这样的名将都能阵亡?
片刻之后,范文程咳嗽一声,对皇太极说道:“大汗不可太过伤悲,以免伤了龙体。”
皇太极猛地抬头,咬牙切齿道:“本汗这便起兵北上,前往遵化,为岳托报仇!”
范文程听了,顿时面露惊慌之色,出言劝道:“大汗,此举万万不可,,岂不闻兵法有云,主不可怒而兴兵?”
皇太极冷哼一声,怒视范文程,道:“岳托乃我朝难得的忠臣良将,与本汗关系亲厚,如今他被方逸所害,不能为他报仇,本汗岂不为天下人所笑?”
范文程只得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岳托贝勒虽然重要,但我军当前头等大事,却是要尽快攻占明国的京畿地区,夺取此战的主动权,至于方逸,待我军夺取了京畿一带,粮草充足之时,再去讨伐方逸,岂不更好?”
“还请大汗三思啊。”范文程苦口婆心地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