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中的某处,刘芳亮静静地躺在一张长桌上,脸色煞白,昏迷不醒。
方逸满头大汗地站在刘芳亮面前,在他的身旁,还有几名城中的医者。
刘芳亮中了鳌拜一箭,落马倒地,但被刘虎等部下不顾性命地拼死救出,最终在明军击败阿敏后,刘虎等人带着昏迷不醒的刘芳亮匆匆归队。
看到刘芳亮这个样子,方逸心急如焚,当即推掉了一切事务,直接带刘芳亮来到伤兵营,打算给他做手术。
几名医者面露惊恐之色地看着方逸,此刻的方逸,正拿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在刘芳亮身上比比划划。
这把手术刀先是被热水煮过,随后又用酒精消毒,条件简陋,方逸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
在古代,开刀手术后,很多病人的死因都是细菌感染,所以只要方逸能保证这些手术器械的干净无菌,此次手术便算是成功了一半。
方逸伸手探了探刘芳亮的脉搏,感觉他的心跳还算十分有力,顿时心中便轻松了很多。
看来这一箭并未伤到刘芳亮的要害,再加上刘芳亮体格强壮,这让方逸更增添了几分信心。
手持利刃,方逸在刘芳亮身上比划了几下,却迟迟没有下手,一旁的几位医者,看得也是心惊胆战。
最终,方逸重重叹了一口气,环顾周围,最终他选定了一位五十余岁的医者,示意他上前。
这名医者容貌清癯,留着长长的胡子,一看就让人生起信赖之心。
“大人有何见教?”医者问道。
方逸把手术刀递到了他的手中,“本官说,你来做。”
“这,小老从未做过这种事,恐怕有负大人所托。”医者有些诚惶诚恐地说道。
方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若不是自己晕血,早就直接动手了。
说也奇怪,在战场上挥刀斩杀敌将敌兵,方逸毫无畏惧,但是让他在刘芳亮身上割一刀,他却是怎么也下不去手。
“无妨,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先生只管放心去做,万事有本官担着便是。”方逸温和地说道。
医者这才放下了心。
随即在方逸的指挥下,医者先是割开刘芳亮的皮肤,取出利箭,又用消毒过的纱布擦干污血,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刘芳亮的伤口缝合。
手术完成后,无论是方逸还是医者,此刻皆是满头大汗。
刘芳亮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了起来,方逸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他的体温也有所下降。
显然,手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围观的其他医者此刻也松了一口气,对方逸刚才展露出的全新医治手段,也皆都升起了兴趣。
方逸也不藏私,事实上他懂得也不多,也就知道一个消毒。
于是方逸就把手术的原理大致和众人讲了讲,随即方逸反复强调了消毒的重要性,要求做手术前,医者和护士都要保证衣衫的干净,也要用酒精洗手,手术器械也一定要经过消毒才能使用。
听得众人频频点头。
看到刘芳亮呼吸平稳地睡了过去,方逸这才放下心来,又嘱咐了这些医者几句,方逸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伤兵营。
紧张过后,方逸只觉得浑身一阵阵的虚弱无力,脚底下像是踩着棉花一般,软绵绵的,身上一阵阵酸痛,手也开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看来是体力消耗太大的后遗症,方逸暗自想道。
方逸出了伤兵营,因他身体虚弱骑不得马,于是便让人寻了个轿子,方逸上去坐了,便直奔县衙而去。
临到县衙门口,方逸刚下轿子,便听到旁边有人怯生生地说道:“学生拜见方大人。”
方逸讶然转过头去,却见一名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正站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你,你是李岩?”方逸好容易才把面前这个容颜憔悴骨瘦如柴的年轻人,跟以前的那位俊秀才子联系起来。
只看他这身打扮,方逸便明白了个大概,“莫非李秀才也被敌军掳掠而去?”
李岩面有愧色地点了点头,随即他扑通一声,就拜倒在方逸面前,“大人救命之恩,学生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哦,李秀才快快请起。”方逸腿脚无力,不便上前,于是他身后的赵宁匆匆上前一步,将李岩扶起。
“若大人不弃,李岩愿投靠大人麾下,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李岩面色诚恳地说道。
李岩是历史上李自成手下的重要谋士,只是李自成胸襟太小,又加上李自成另外两名谋士,牛金星宋献策的陷害,李岩在大顺军后期并未得到李自成重用。
李岩的加盟,对方逸来说是一大助力。
听了李岩的话,方逸大喜,“本官能得李秀才之助,如鱼得水矣!”
于是方逸便带着李岩进了县衙,随即又命人带着他去洗漱,又命人给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衫。
片刻之后,换了一身新衣的李岩来到方逸面前,洗漱干净后,他总算是恢复了几分当初的风采。
此时夏允彝也来到了县衙内,于是方逸便将李岩介绍给夏允彝曹变蛟等人。
随即众人落座。
“百姓们安置得怎么样了?”方逸问夏允彝道。
“城中土地还是太少,而百姓的人数又太多。”夏允彝皱眉答道。
“把二十人的大通铺宿舍扩容,每间宿舍住五十人,夏先生,你看如何?”
“这,这未免有些挤了点吧?”夏允彝脸上有些迟疑。
方逸笑了笑,“这些百姓,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极为侥幸的事了,哪里还会挑住得拥挤不拥挤?再说他们在这里也是暂住,后金退兵后,这些人还是要回去原籍的。”
“方大人说的是,相比生死,吃住得如何,这些都是小事。”李岩出言赞同道。
夏允彝便点了点头,“既如此,属下遵令而行便是。”
“此战我军损失如何?”方逸望向曹变蛟。
曹变蛟脸上露出沉痛之色,“此战我军出征两千二百余人,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千四百多人,其余士卒,皆已战死殉国,赵率教将军那边,侥幸回来的也只有九百多人。”
方逸听了,也是叹了口气,“此战我军虽胜,却是惨胜,经此一役后,短期内我军是无力再度出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