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战骁少有的安静,一看就有鬼。
佟婳看破不说破,她没多问,而是快速去床边上,看辰辰和顾思寒。两个小家伙是被轩轩踩醒的,还没睡够,不过好在孩子皮实,轩轩也不重,倒是没伤着。
佟婳检查了一番,就搂着他们询问饿不饿。
不说还好,一说吃的,两个小家伙的肚子,都咕咕的叫了起来。
顾思寒:“娘,饿了。”
辰辰:“娘,我也饿。”
两个小家伙一左一右的依偎在佟婳怀里,声音软糯糯的,让佟婳心软。
顾战骁盯着他们,剑眉微挑,“大老爷们,怎么说起话来娘们唧唧的?饿就起来吃,赖在你们娘身上,还等着喂啊?”
要不是被打扰,现在在佟婳身边的应该是他好吗?
顾战骁语气不重,酸味很重。
辰辰听着顾战骁的话,歪着头看向他,“顾将军,你想赖在娘身上吗?”
顾思寒:“他想。”
辰辰:“那么大人了,还要赖在娘身上,算不算娘们唧唧的?”
顾思寒:“算。”
辰辰:“唉,思寒,你说以后算是我们多了个娘们唧唧的爹,还是多了个爷们唧唧的娘?顾将军好难搞哦。”
顾思寒:“还是算爹吧,算娘了就不能气他了。”
顾战骁:“???”
他觉得他已经快要被气冒烟了。
抬手用力的揉了揉眉心,顾战骁看向极力憋笑的佟婳。
“老子被臭小子气,你就这么高兴?”
“别想拉我入伙,你们顾家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佟婳坏笑着念叨,“顾将军,你要是不服气,你们仨打一架啊?”
“就会给老子出馊主意。”
三个臭小子,分明就是三个小祖宗,哄还哄不过来呢,哪能打啊?
顾战骁抬手,捏了捏辰辰的脸,“臭小子,等着吧,百因必有果,等你们有儿子的时候,老子坐看你们笑话。”
顾战骁说完,就扭头出去,安排人给小家伙送吃的了。
亲生的,生气也得伺候。
……
京城北郊,一座老旧的别庄。
褚易是坐着轮椅被鬼五推进来,一路跋涉奔波,他的身体消耗很大,即便又按照佟婳之前开的方子,服用了几次药,都没有太大的效果。
他穿了一件墨色的锦袍,暗沉的颜色,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可那张惨白的脸,却被夜色衬的更突兀了。
“爷,老爷子在香堂。”
听着鬼五的话,褚易点了点头,“直接过去。”
“是。”
鬼五应声,随即推着褚易,奔着香堂的方向去了。
说是香堂,实际上这里不上香,也不念佛。这是别庄最偏僻的院子,院里点了很多种类的熏香,常年不断。而在这些香味的压制下,是浓郁的血腥味。
一过来,褚易就能闻到那股味道。
那味道,刺激着他的每一寸神经,那些噩梦,会排山倒海的涌过来。
压得他无法喘息。
褚易握着轮椅扶手的手,都在不自觉的收紧,一时间,他白的发透的手背青筋外露,连勃颈上的青筋,也显露了出来,透着狰狞。
鬼五瞧着,轻轻的按住褚易的肩膀。
“爷,要不先去歇歇?”
“无妨,”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褚易眼神幽暗,“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时间歇着了。”
“可是爷……”
“推我进去吧。”
鬼五见褚易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推着褚易去了东边的厢房。
门才一打开,就有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出来。
男人不过弱冠的年纪,脸上也是一片惨白,他偏爱白衣,那打扮在夜色下,在香堂里,更显得瘆人。他很瘦,比褚易还要瘦,皮几乎包在了骨头上,恨不能每一寸都棱角分明。他的眼睛凸起,死灰一般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绪,除了无望,就是阴狠。
“三哥,你回来了。”
“嗯。”
褚易应了一声,他的目光落在展凌身上。
“香堂又出新药了?你服了?”
“三四日了,情况一次比一次糟,倒是三哥,状态似乎好了一些啊?看来,锦城的风水的确养人啊?”
展凌的话,让褚易的脸色冷了下来,他不喜欢有人提锦城。
褚易挑眉看向展凌,“你这话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展凌咳了咳,他看向褚易笑笑,枯瘦的脸颊上,那笑阴森至极。
他盯着褚易,漫不经心的继续。
“羡慕罢了,羡慕三哥从小就有最好的药引子调理,几乎一度要治愈了。也羡慕三哥从小身边就有最好的太医,能帮你时刻盯着情况想办法。
不像我,除了这香堂的一丝希望,就再也没有什么指望了。
就连去锦城,三哥都能好好的回来,而我,怕是连撑到锦城的命都没有。
同人不同命,老爷子偏心,老天爷也很偏心。”
褚易咬着唇,没有开口。
药引子……
这三个字,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宁可从来没有过这回事。
像是没看到褚易的脸色似的,展凌轻声开口,“三哥,听说佟婳回锦城了?她不行了,那她的孩子呢?”
“她的儿子被顾战骁养着,谁敢动?”
“将死之人,孤注一掷,事情只分做不做,论什么敢不敢?”
“你……”
“三哥,老爷子有句话说的挺对的,咱们家的人,唯一的目标就是活着,我们不该有心,也不配有心。三哥太心软了,要不然,你应该已经好了吧?”
靠近褚易,展凌眼神里尽是嘲弄。
“是你放掉了药引子,也是你,帮着佟婳逃开了佟家的禁锢,我想,可能当初给顾战骁透露行踪,让他去救孩子的,也是你吧?
三哥,你不想活没有关系,但你不该拉着全家一起死。咱们都是苟延残喘的魔鬼,你当什么圣人?当什么活菩萨?”
“呵……”
褚易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下一瞬,他猛地伸手扯住展凌的衣领,将他拉向自己。
扯掉展凌头上的簪子,褚易一簪子,直接戳进了展凌的肩胛骨。血,顺着伤口流下来,洇湿了展凌的白袍。
斑驳的血渍,就像一道道血泪。
推开展凌,褚易把簪子扔下,他撑着轮椅,由鬼五搀扶着起来。
看着地上的展凌,褚易勾唇。
“你说的对,咱们都是魔鬼,那你就该知道,魔鬼不会轻易被人欺。事情我做没做过,不需要跟你交代,你也没资格来指责我。你想去动顾战骁的儿子,想自寻死路,那你尽管去。但在我这,你说话放尊重点,我……不认弟弟,也不会忍着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