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
听着褚易的话,老人猛地推开他,暴怒的吼了一声。
看着老人的模样,褚易勾唇笑出了声。
手撑着地,踉跄着起身,跌倒了几次,褚易才勉强站起来。他拖着脚步,一步步的往外走,身上的血一点点滴在地上。
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褚易冷哼。
“你说魔鬼没有心,可你看,你再发火,都舍不得要了自家人的命。”
“……”
“刀子不戳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怎么会懂什么叫疼?老爷子,会不会有朝一日,你被屠满门?你说,当你失去了所有的孩子,也失去了活命的机会,你会痛吗?”
“……”
“如果你会,那是不是也挺可笑的?”
“……”
“咱们这种人,配喊痛吗?”
身子太虚,这一席话,褚易说的轻飘飘的,有些字甚至含混不清,可老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抿着唇,死死的盯着褚易的背影。
褚易用了很长时间才出了屋,几乎是一出来,他就瘫在了地上。
鬼五见状,忙过来扶住褚易。
“爷……”
“去把轮椅推出来,咱们走。”
听了吩咐,鬼五去推轮椅,他把几乎要晕过去的褚易抱上轮椅,带着他匆匆的出了香堂,离开了别庄。
一直到坐在了马车上,褚易才扯开自己的衣裳,拿着帕子擦拭身上的血。
血越流越多,像是怎么都擦不净。
褚易索性依偎在车厢上,甩了帕子,不再动弹。
“鬼五,安排人盯着香堂这边,老爷子不会死心的,他肯定会安排人去锦城,他一旦派人出去,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
“如果人手不够,就把消息透露给顾战骁,用他的人。”
褚易的话说的有气无力的。
他想再坚持坚持,做更多一些的,可是眼下来看,他怕是要撑不住了。
命啊!
心里感慨,褚易苦笑着摇头。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大约就是当初设计,帮着佟婳逃离佟家的时候,佟婳的运气足够好,碰上了顾战骁。
能安排的,他都已经安排了,能尝试的,他也都尝试了。
剩下的就只能靠顾战骁了。
但愿顾战骁能守住佟婳,守住三个孩子。
也但愿,顾战骁能查到更多,能把他查不到的那些隐藏的阴暗,全都挖出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深呼了一口气,半晌,褚易才红着眼睛看向鬼五。
“童氏药行那头,方子透露出去了?”
“是。”
鬼五闻声,丝毫不隐瞒,他快速回禀。
“咱们的人说,顾将军在京城的人手,可能比咱们预想的要多。童氏药行那边,他们已经来来回回查了两三遍,都已经被摸透了。留在童氏药行的方子都被查到了,估计这会儿,都已经传到顾将军那了。”
“那就好。”
顾战骁查到了药方子,这条线索,是必定会跟佟婳共享的。
佟婳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端倪。
他们会顺着童氏药行和褚家的线,查到京城来,如此,他也就能松一口气了。
想着,褚易勾唇笑笑。
“佟婳是个有福气的,比她强。倘若当初,她也能碰上一个好男人,珍惜她守护她,或许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爷……”
“没事,回吧,我累了。”
闭上眼睛,褚易不再开口,他湿润的眼角隐隐有泪光闪动。
……
靖安侯府。
和鬼五猜的一样,佟婳和顾战骁照顾孩子吃了东西,把他们哄睡了之后,正好抽出了时间,谈了童氏药行的事。
顾战骁将自己的人查到的,事无巨细,都告诉了佟婳。
“童氏药行的事,京城已经有消息了。”
“怎么样?”
“童氏药行原本叫四方药行,是在大约两年半前,经由褚易的一个名叫王贵的手下,转手到他们手里,改名为童氏药行的。”
佟婳眸子微微眯了眯,“也就是说,这药行是褚易的?”
“是,他是背后的东家。”
这条线索很隐晦,顾战骁的人是从官府偷调了卷宗,又查了王贵的所有底细,才查到了。
而且,远不止如此。
看向佟婳,顾战骁低声继续。
“从你给褚易的看诊结果来说,褚易这几年身体应该都不大好。我怀疑,他身体之所以那么差,除了他的病之外,跟他操劳也有一定的关系。
褚易明面上是个病秧子,足不出户,可暗地里,他这几年没少做事。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福隆镖局吧?
就是那个登记备案,买下灵溪湖的绵泽山庄,可实际上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的王良,他所在的那个镖局。”
佟婳一点就透,“福隆镖局也是褚易的?”
“是。”
顾战骁点点头,他轻声念叨。
“福隆镖局两年前出事的那次押镖,东西是从童氏药行发出的,我还没让人去调查确认,但是我猜那应该是个局。很有可能,褚易利用了那次的事,暗中藏了一批人手。而这批人,现在在哪,又在做什么,不得而知。”
“这么说,褚易这个人,还挺厉害的。”
病成那样,还能做这些,哪怕他没有任何筹谋,单是置办家业……
这也不简单了。
听着佟婳的话,顾战骁轻轻拉住她的手,“别当着老子的面夸别的男人,老子听不得这些话。”
“行行行,不说,那顾将军继续?”
“嗯。”
顾战骁点点头,也没多纠缠。
“这次我大营中的药材,还有严邵诚百草堂经手的药材,都是从童氏药行发出的。
严邵诚那边,是东西直接送到了百草堂,严邵诚应该知道药材有问题,但不严重,他从中得利,便没有深究。
大营这边,是通过大营常合作的一家药田转手过来的。
整批药材是指定送到了大营,中间并没有遗漏和扩散。
外送的有问题的药材,只有这两批。
童氏药行那边找人验过,其他药没有问题,但是我们的人发现,应该还有一批药是将要制假的,但还没来得及做。”
顾战骁说着,掏了几个方子出来。
上面都是药材的名字。
顾战骁看不太懂,他只把下面汇报上来的信息告诉佟婳,剩下的只能靠佟婳去琢磨。
佟婳低头看方子,起初倒也没什么,方子上的药材,大片大片的都是她从大营,以及百草堂发现的问题药材,并不稀奇。
可是,等看到后面那些未炮制的药材,佟婳的神色骤然变了。
她回看前面的药材,反反复复,一连看了几次。
顾战骁瞧着她,心头有种不安感。
“婳婳,你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