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顾战云、顾战亭吃瘪,佟婳、冯氏还有洛氏,都不禁直笑。
气氛好,关系似乎也在拉近。
冯氏显得更热络了一些,媒婆也没之前那么拘谨了,几个人聊起亲事,事无巨细,进展的很顺利。
有些地方,洛氏之前没想到的,也都让顾战云、顾战亭记下来了。
她回去再对照着,仔细安排。
他们这边一切都好。
等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佟婳和洛氏送走了冯氏他们,就一起去了靖安侯府,给老太君施针。有顾战云、顾战亭跟着,佟婳顺道带上了三个小家伙。
过阵子如果进京,三个小家伙肯定得另外安排。
老人家指定会想孩子。
现在有时间,就让孩子多过去陪陪老太君他们。
……
京城,北郊别庄。
临近香堂的一间地下囚牢。
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隐隐的,还夹杂着一股腐臭味。
褚易被关在里面。
没有焦躁,没有气恼,哪怕身上有不少的伤痕,可褚易还是一脸的平静,那样子,仿佛他只是个局外人,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毫不相干。他瘫坐在单薄老旧的木板床上,手边有矮几,他拽了几张纸过来,在纸上慢慢描画。
画上是一处小院,这正是从前在褚家,他住的地方。
往事不可追。
可褚易承认,他算是幸运的。
也许他注定逃不过宿命,摆脱不开病魔,但是,他起码曾经幸福过。
褚易正画着,这时候,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展凌就到了囚牢之外。他比之前更瘦了,明明脸上的肌肤,惨白的跟纸一样,可他那双眼睛却布满了腥红的血丝。
那红色,就像是一汪血海,瘆人可怖。
展凌拿了钥匙开门。
他把手中拎着的食盒,甩手放在矮几的画纸上,画上墨色未干,被食盒压着,黑乎乎的墨晕染了一片,好好的一幅画,更多了一抹阴暗苍凉。
褚易倒也不恼。
把食盒拎起来,放到一旁,他小心的把画纸拿起来吹了吹。
展凌瞧着褚易的模样,不禁冷笑。
“三哥倒是风雅。”
“是比庸俗无知的人强些,”褚易说着,挑眉笑了笑,“也没有几日好活了,趁着这仅剩不多的日子,好好的陶冶下吧。也省的日后去了地下,粗鄙无知,连孤魂野鬼都笑你,丢人就罢了,丢鬼……多荒唐啊?”
“我没几日好活了,你呢?”
抓着褚易的衣领,展凌几乎要将他提起来。
一双血眸狰狞外露。
“褚易,你得意什么?你派人暗杀老爷子的人,你以为这点事,老爷子不知道?他把你关在这,就没想再让你出去,就算是死,你也会死在我前头。”
“人固有一死,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差别?”
“狗屁。”
推开褚易,展凌的拳头,狠狠砸在褚易肩膀的伤口上。
血,顺着他的伤口流了出来。
囚牢内的血腥味更浓了。
这味道,似乎刺激着展凌的每一寸神经,他浑身上下,都翻涌着一股嗜血的气息。
“我一早就说过,你想死,别拖上我们。老爷子让人去抓顾思寒,只要人一到位,事情就会有转机,你我都可能活下来,你为什么非要横生枝节?显得你清高,显得你仁慈?我呸。你手上沾的血还少吗?你本就是个吃人的魔鬼,你装什么装?”
展凌歇斯底里的咆哮。
他身子不好,这一席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话落时,他看着褚易,止不住的粗喘。
他恨意交杂的眼底,也晕染开一片湿润。
“你以为就你想当好人?曾几何时,我也一心向善。可是,当好人的前提是能当个人,是能活着,而你我……都没有这种资格。”
打开食盒,展凌将里面的碗端出来。
饭不知道是放了多久的,都已经馊了,泛着一股怪味。
展凌把碗端过来。
“是,我是没几日好活了,我开始昏睡,一日昏睡的时辰,比醒着的还要多。你知道那种滋味吗?我开始不敢闭眼睛,我害怕那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开始恐惧,开始惶惶不安,开始夜不能寐,可你凭什么这么闲适自在,心安理得?褚易,你想当好人是吗?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说着,展凌不禁笑了起来。
凄冷的笑声,不断在囚牢内回荡,他像是疯了一样,狂笑不止。
端着饭碗,凑到褚易面前,几乎与他脸贴脸。
“你杀了老爷子的人,哪又怎样?我从回春楼派了人出去,用不了多久,顾思寒还有佟婳,就都会被带过来。他们若是能让我活下去,那还好说,可若是连他们也救不了我,那我必定送他们上路。”
手抓着碗里的馊饭,放到褚易面前。
展凌冷嘲。
“你想护着他们?你也得有那个资本。现在,你是个阶下囚,你连猪狗都不如,你连自己都护不住,你有什么资格护着别人?你不配。”
抓着褚易的下颚,展凌把馊饭往他嘴里塞。
他一声一声的念叨。
“你最好祈祷,顾思寒的血能让我活命,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他们的,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会先送你上路,把你碎尸万段,然后把他们,活生生的塞进你鲜血淋漓的棺材里,我要他们在你血腥的阴影下,一点点的死去,我要他们就算是轮回也恨你。
我要他们将你当成恶魔,当成魔鬼,记一辈子,记生生世世。
你想当好人,我偏不给你这个机会。
褚易,这样你满意吗?啊?你满意吗?满意吗?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很能说吗?你倒是说话啊。”
展凌用尽力气,疯狂的大吼,他把碗里的馊饭,一把一把的往褚易嘴里塞。
他动作粗鲁又残暴。
饭的馊味,不断在唇齿间蔓延,令人作呕。
褚易面色不改,他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展凌手里的碗,在展凌情绪最激动失控的时候,在他身子最虚的时候,褚易猛地出手。
褚易一手钳制住展凌的手,用力将他拉扯到木床上。
他另一只手,夺过饭碗。
将碗磕在矮几的角上,碗应声而碎,褚易拿着碗的碎片,抵在展凌的咽喉。没收着力道,不过须臾,那里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瓷片入肉,伤口狰狞。
吐掉嘴里的馊饭,褚易看着展凌冷笑。
“不过如此。”
说完,褚易扭头看向囚牢门口。
“还躲在暗处看戏吗?再看下去,就只能收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