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王一元召集了业务部的几个人开了一个小会,先通报了昨天自己和肖云华一起去奉贤家纺厂送样品的前后经过。他最后说道,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基本的状况,我们集思广益,一起来讨论一下,接下来家纺厂的业务该如何推进?
周晚秋看了看手里拿着的仓库老朱给的价格单,又看了看桌子旁边放着的从家纺厂拿回来的包袋样品,呵呵笑道,老王,要不我们先把这个样品的价格先全部算一下?
那当然,我也是这个意思。王一元说,我就不参与算了,你和王丽萍分开算,我们再两相比较取中间数,这样比较公平合理。
王丽萍拿出来纸笔和计算器,笑道,老王,这个其实根本就不用算,这样的包袋,我们一看就知道大概的价格。
各个包袋的价格很快就算了出来,一比较,家纺厂进货价和市场上合理的价格之间,其差价基本上都在十至二十个点之间,甚至有一个品种,达到了令人震惊的百分之二十五。
周婉秋不由得恨恨的说道,这也太他妈的离谱了,赤裸裸真心黑的发指,就是生产工厂,也不见得有这么高利润的。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我们难道就这样赤裸裸的去他们公司检举揭发?王丽萍放下笔,看着王一元。
王一元说,关于这个问题,昨天晚上我也想了很久。思来想去,觉得直接检举这样去做还是不太妥当。一是我们也是他们工厂供应商之一,我们去检举揭发其他的供应商,这样做本身就是不太符合规矩。
他接着说道,哪怕就是这次最终把这个姓罗的弄下来台,后面的继任者恐怕也会对我们心存顾虑和畏惧,搞不好甚至还会边缘化我们。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得不偿失了。
周婉秋点点头,说道,是有这种可能。毕竟,作为一个反过水的人,没有人心里会去真正信任他的。也就是说,即使是我们检举成功,最后也有可能和我们没有了半毛钱的关系,我们慢慢的就出局了。
王一元说,第二,我还不知道这个罗斌和他们的管生产的林总,关系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或者还可能是他们两人本身就是狼狈为奸。如果要是这样,一个弄不好,我们反而会很快就彻底出局,甚至再也没有了机会。
周晚秋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还得把这个抓手的重点,放在他们仓库老朱的身上,想办法让他去干检举的这些事。如果林副总那里还不行,最好是能想办法让他们的大老板至少知道这件事。
王丽萍说道,我觉得周姐的这个办法好,风险要小很多,成功的机会更大一些。
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王丽萍还有些担忧的说道,对这个罗斌,我们是不是先礼后兵,把这次样品价格的状况全部都告诉他,先看看他是什么反应?要是他能有所醒悟,有所转变,我们就朝前看,以前的事情反正又不是发生在我们身上,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周婉秋呵呵一笑,说,王丽萍你这个想法错倒是没错,但有一句话你别忘了,叫做要痛打落水狗,要不然,等它反扑过来,会变得更加凶残的。
王一元很同意周婉秋的这个说法。他说,但有两点,一是不能把老朱这个棋子先露出来,二是我们也要防止这个姓罗的狗急跳墙,趁机反咬一口。当然,我也不是说我们工厂就有问题。
王丽萍笑道,他要反咬我们?大不了就是我们以前的生意不做,反正本来也是做的不多的。我觉得主要还是要防止他恶人先告状,去他们公司领导那里先给我们上眼药水。
老王,老娘我倒是还有一个想法。周婉秋阴险的笑了笑,说道,我以其他印刷厂的名义去匿名举报,就说是原来这些包袋厂家的业务员,实在是看不惯其中的伎俩,才是愤而举报的,然后给他们公司的主要领导都寄过去。
关键是要如何才能送达他们大老板的手中?王丽萍问道。
周婉秋顺口说,这还不简单,买通他们工厂的收发员不就成了。看看他们工厂的报纸信件都是谁在收发,做这个事情应该是不难的。
王一元沉吟了很久,说道,我们要么就不做,既然要做,那我们就一定要和这个姓罗的做到底,一不做二不休。这样,关于举报的事情,干脆利落就以他们现在供应商里业务员的名义,直接举报,最好是举报信上还能盖上他们单位的印章之类。
这还不是很简单?周晚秋说道,老王,你把举报信写好,打印好,印章的事情交给我,你不要管我,我自有我的办法。
几个人依言分头行事。也不知道周晚秋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下午她还真把白纸黑字的检举信盖上了供应商的大红印章。只不过这章是该公司业务部的业务章,上面有编号,对应了不同的业务员。
这个印章虽然是不具有严格意义上的法律效力,但聊胜于无,总比一张白纸黑字,看上去要更真实,也严谨了许多。
王一元电话给家纺厂老朱,两人约好等老朱下班后找一处地方见面。
见面的地方是离老朱家不远的一个小饭店。两人要了一瓶老酒,点了几个小菜,边喝边聊。王一元给了老朱一张关于检举家纺公司物料采购部经理罗斌贪污的揭发信复印件。
老朱接过去,从口袋里掏出来老花眼镜,凑在日光灯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然后他放下纸张,一个人喝了一大口的老酒,缓缓说道,还是那句老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间一到,必遭报应啊。
老朱又说道,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过分的,总归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呵呵,小王你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一元说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说得高大上一点,是为了你们家纺厂的发展。但讲实话,我们还是为了自己利益多一些。不过,从我自己的内心里,还是不愿意去这么干的。
所以同样的这封举报信,我明天先给这个罗经理,看看他的反应。中间隔一天,后天早上才会寄给你们公司的各位领导。王一元继续说道,我也是给罗经理一天的时间,让他有一个自省的时间,去想想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老朱还是不无忧虑地说道,不过我们工厂明天就要开全体员工大会了的。说不定,我们部门裁减人员的名单,怕都是已经确定了。
呵呵,老朱,你不要着急的,我们就看看这个姓罗的明天到底怎么去表演,好好着看戏。王一元说道。
两人又碰了一小杯。王一元说,不过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个举报信,怎么才能够堂而皇之的送达你们公司的各位领导,还有这位罗斌经理的案头上,老朱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老朱拿出来一支烟,点上火,吸了长长的一口,又吐出来浓浓的烟圈。
老朱说道,看门的李老头,我们是一个村组的,当初征地时一起进的工厂,现在工厂里的所有书信报刊,都是他每天分发的,夹带一个这样的信件,应该是不存在有什么问题的。
那就好。王一元端起来酒杯和老朱碰了一下,说道,老朱,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劝你,你不要轻易动怒,要尽量克制自己一下。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好好说,有道理就一定要说道理。不要因为一时冲动,本来自己有理有利,到最后反而落不下一个好结果。
呵呵,小王,老头子我比你大上这么多,这些道理我都是知道的。老朱笑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提醒,明天该怎么做,我心中有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