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走到了门口,却还是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说:“娆娆,我也不想这么对你的,可是你想要离开我,不是吗?”
苏娆眼睫颤动,在心中无声叹息。
她和位面之间,永远都是以互相折磨做结束。
这就像一个诅咒,永远……永远都没有消解的可能。
门被阖上,苏娆失力的仰躺在床榻上,目光略微的空洞。
事已至此,她已经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而裴希衍在90%的黑化值的催化下,却也没有真的对自己做出太过失格的事,苏娆并不觉得这是他自我克制的结果,更有可能是,他心中已经酿成了更为可怖的计划。
这个念头在晚间就得到了解答,她的预感,果然是对的。
她再次看见裴希衍时,他已经龙袍加身。
只是那明黄色的龙袍上染了血,看起来瘆人得厉害。
他对自己笑,用无限温柔的语气说:“娆娆,天下都是我的了,你还要怎么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还能逃去哪里?
苏娆不语,看着他浸透在月光之下的,半明半暗的侧脸。
他的目光如同深夜中的狼,危险、毫无温度。
苏娆感觉有寒意从心头一点点窜起,流到四肢百骸。
她不用看,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脸色已经是分外的难看。
而裴希衍不满她的沉默以对,他扔下手中的剑,大步走向她。
苏娆听见剑落地的声音,清脆,透着血腥气得钝重。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苏娆听见他的声音,温柔的,带着蛊惑:“娆娆,同我说,你不会逃了。”
他说话的时候,有气息落在她的面容上,是雪松的冷香味,融融霭霭。
苏娆眼睫颤了颤,鹦鹉学舌一般:“我不会逃了。”
苏娆没有想过,裴希衍会突然将她抱在怀中。
他的声音带着喜悦,还有克制不住的颤抖:“娆娆,你不能再骗我,好不好?”
苏娆的听着他的话,却在想着,要不要此刻反悔,刷一波黑化值。
系统像是知道她的打算,突然开口:【娆娆,答应他。】
苏娆虽是有些不解,却还是依言而行:“我答应你。”
【爱意值:100%】
不是不诧异的。
甚至可以说,诧异到了极致。
只是一句承诺而已,他就这样相信了吗?
明明是这么工于心计的一个男人,在自己这里,却是心甘情愿的当一个傻子。他拥有着这个世上最尊贵的身份,最崇高的权利,却担心着自己会离开他。
多么可笑,又多么心酸……
苏娆心绪复杂,在他的怀中一声不吭。
可是裴希衍并不知道苏娆的心中所想,他只是一味抱着她,在她耳畔絮絮的说着什么。
翻来覆去,不过就是“真好”、“我爱你”。
再怎么理智、不染尘埃的白月光,陷入深爱后,不过也是跌落神坛,像寻常男人一样患得患失。
苏娆将他抱得更紧,很久很久,她低低地应了一声,无声的启唇:“我也爱你。”
裴希衍对自己的爱,足够她成为万千女子羡慕的对象。
苏娆没有想过,裴希衍在90%的黑化值下,还能对自己体贴如同往常。
后来的日子里,他似乎彻底忘记了自己那天的恶言相向,不仅没有再限制自己的自由,而且还允许自己做任何自己想要做的事。
这放在之前的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90%的黑化值,那些世界的位面们,都恨不能将她拴在床边,日夜蹂躏。
可是裴希衍,他连情爱之事,都温柔如常。
世人都说她好福气,裴希衍是佞臣,是奸邪,是这个天下的罪人,可是他是她的好夫君,是她一个人的白月光。
他恨不能将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
他是杀人如麻的恶人,可是平生最希望的,却不过是她能够对他偶尔笑笑。
这样的极端,竟能在一个人身上存在。
所谓偏爱和例外,大约就是如此。
放眼天下,又能有哪个女子不动容。
而苏娆对于这一切,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
她不太愿意去深究裴希衍对自己的宠爱,似乎如果深究下去,连自己都不敢面对。
情深意厚,难以为报。
饶是如此,苏娆对于宫中情形,却还是关切的。虽然她能知道的东西也不多。
她只是听宫内的侍女说,废天子被裴希衍关在了暴室,日夜摧残,已然形销骨立。
这确实是白月光黑化后的作风,心狠手辣,不顾旁人眼光。
而除此以外,她所能知道的,便是朝堂之上的变数。
这个世界的政局同旁的时代并无不同,也难免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际遇。
废天子的心腹大臣被流放的流放,处斩的处斩,换上来的新臣,都是裴希衍在摄政王时期的股肱之臣。
如今的天下,已经易主了。
没有人再唤裴希衍摄政王,世人皆是山呼万岁。
新帝登基的典礼,被安排在初冬。
时间紧促,宫中之内开始忙碌了起来。
裴希衍却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样子,日日除了早朝的时间,都陪在她的身边。
他总是喜欢亲吻她的眉眼,鼻尖,唇角,之后,看着她渐渐颤抖不安的眼睫低笑。
似乎爱一个人,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同对方亲近。
哪怕是裴希衍,也不能免俗。
他总是会问她:“娆娆,你今日有多爱我一些吗?”
苏娆忍着不安,违心的说:“没有。”
后者也不过是纵容笑笑,声音放得更加温柔如水:“没关系……没关系,娆娆不爱我,也不要紧的。”
他对自己,已经可以堪称是没有底线,
苏娆其实并不抗拒他的亲吻,她只是抗拒那低低滑落的黑化值。
是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温水煮青蛙,裴希衍的黑化值又从90%一路降到了80%。
苏娆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任务是完不成了。
她看得出来,裴希衍对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奢望。
他甚至已经不在乎自己究竟爱不爱他,似乎只要自己能够陪在他的身边,除此以外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