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成功的让我们失去了戈德利亚这样一名博学多识而且老练沉稳的队友?在我们失去了芬尼恩以后,你又把我们带跑偏了,诬陷了个无辜的人是吧?”
稞满脸都写着烦躁俩字儿,一拳捶的矮桌上的茶杯都弹了起来,新月坐在他对面,臊眉耷眼的就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挨训,这也怨不得稞,毕竟本来现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刚消停没两天,就又蹦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本来都准备建立信任了,结果好家伙,直接拆台。
格里芬瞪了稞一眼,凶相毕露,“就算现在戈德利亚的嫌疑也是最重的,你就没考虑过这可能才是黑龙王的疑兵之计吗?戈德利亚他就是内鬼,看情况不妙准备撤退了,临走还杀了芬尼恩,还让我们继续内乱!”
“但是在我看来现在你护着的这个精灵才是嫌疑最大的!从一开始在没找出内鬼的情况下就贸然出发,这不上赶着给黑龙王递刀子吗!”
“新月之前可是被黑龙王的人袭击过!”
“用你的话说,这可能是苦肉计!”
“如果新月是黑龙王的眼线,那她完全可以不把刚才收到的信内容告诉我们!”
“这明明就是她洗脱嫌疑的手段,而且她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我们都在场,她才有可能公开的,要是我们都不在,鬼知道她会不会把信藏起来!”
阿琳吞了口口水,在场的所有人都没人上前去制止格里芬和稞俩大老爷们正在升级的争吵,之前戈德利亚和芬尼恩还在的时候,这个工作是他俩的轮流来做的,相当于小队润滑剂的戈德利亚总是能让争吵逐渐缓和而不会升级成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
“都闭嘴吧,”德德靠着墙,一拳锤在墙上,顿时整个地下洞屋都窸窸窣窣的落了好多渣儿,“不管如何,我们现在已经失去了戈德利亚和芬尼恩,我们现在不能在受到什么减员了,不管如何,我们必须尽快将消息传回神恩,现在我们需要神恩派出人来填补两名勇者。。。可能是三名勇者,毕竟我们内部说不定还有内鬼,让神恩派人来填补三人的空缺。”
“同意,稞,坐下,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柏翘着二郎腿,健美修长的双腿交叉着,脚尖烦躁的晃着,“今晚过后我们立刻出发去前线,和驻扎在南方的联军汇合,尽快和黑龙王交手,到时候不管谁是内鬼,都藏不住了,该报仇的报仇,该救世的。。。救世。”
稞狠狠地挖了格里芬一眼,“好,我不吵了,但是我不在认可这个精灵做队长,我怕她的误判把我们都害死!”
“她不做谁做?你?”格里芬语气上挑,相当不忿儿。
“我就我,怎么的,做个队长还能难死不成?”
“让你当队长,笑死我了,我怕我们连南边都找不到咯。”
“你说什么!”
“格里芬,别说了!”新月猛地站起来,五官中那纠结与自责的神情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我确实不适合做队长,但是格里芬,还有稞,你们两个也不合适这个职位,维达,阿琳,还有德德,你们三人有谁想当队长的吗?”
阿琳第一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德德也表示自己没兴趣,而维达慢了一步——她没想到新月竟然会提名她,此时阿琳和德德都不愿意当,“新月,你。。。信得过我?”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黑龙王的眼线,但是至少,你适合作为队伍的领队。”
稞看了一眼柏,后者没啥表示,稞也就不在多说什么,格里芬还想争辩两句,新月对着他摇了摇头之后,格里芬也就软了下来。
维达自知自己没那个能力,现在新月自动让位有几分是真的觉得自己不合适,有几分是让队伍里所有人都先冷静冷静的缓兵之计,维达不知道,她就一宫廷魔法师,但是不管如何,哪怕是新月的缓兵之计,现在也需要有人站出来担下担子——大不了之后自己卖个破绽再把队长还回去就好了。
“我知道了,那么暂时就由我接替队长一职吧,那么现在作为队长,我下令,各位都回房间休息吧,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在城市度过的也晚了,如果要赶路的话,明天一早我们就直奔南方联军军营,没问题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没人有意见,维达点点头,“那就散了吧,各位,晚安。”
因为这档子事儿,没谁有心情再去矮人王开办的宴会,都找了个借口在各自的房间休息,晚饭则由宫女们打包送到每个人的房间去。
新月心里烦躁的如同精灵大森林里胡乱生长的藤蔓,草草的吃了晚饭洗了澡之后大字躺在床上——贵为公主,她很少做这种不雅的动作,但是现在心里烦的要命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
“早点睡吧。”
新月叹了口气,熄灭了洞屋里的魔法吊灯,然而就算她想早点休息,却横竖睡不着,裹着被子的新月一闭眼就是芬尼恩的惨状,戈德利亚的惊慌且愤怒的自辩,还有黑暗中一双双正盯着她的眼睛,约摸着过了半个小时,新月翻身起床,点灯,久违的想给家里写信。
然而记录水晶启动,满肚子的话却没办法落笔成任何一个字符,就好像所有的话都堵在了一起,根本不知道该从何下笔,新月写了个信的开头,就再也写不出任何东西,烦躁逐渐变成忧愁,忧愁逐渐变成自责,而自责的终点,则是对黑龙王的恐惧。
说白了,新月深夜emo了。
“也许。。。和人聊聊天会好一点?”新月看着洞屋的石头墙壁,可是这里不是她的学院宿舍,女仆长没跟着过来,“好,去找格里芬吧。”
新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行动目标的,头上的贤君王冠的刺痛更让她越发烦躁,但是等她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格里芬房门前了。
身体比脑子先动起来,新月轻轻敲了敲格里芬房门,一阵窸窸窣窣叮叮当当的响声,格里芬隔着门,沉声问道,“谁?”
“。。。是我。”
“新月?”
格里芬显然是万没想到这夜袭的戏码今天掉个了,但是他还是谨慎的先把门开了个小缝儿确认确实是新月之后才打开门,“新月,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此时已经半夜,正经人早就睡了。
“我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
格里芬心里就好像戈登局长看见蝙蝠侠,使劲儿的咯噔了一下——都不是毛没长齐的小屁孩儿了,格里芬哪儿能不知道孤男寡女大半夜谈心通常意味着什么,但是格里芬还是压住了脑子里那点妄想,再三确认眼前这新月确实是新月,不是别人假扮的之后,“进来吧,看样子你有很多话想说,我去拿点喝的。”
新月跟着格里芬进屋,此时新月穿着她的丝质睡袍,却看到格里芬不仅穿戴着全套的装备,手里还提着剑,“你还没休息吗?”
“我刚刚已经睡了,怎么了?”
“你的衣服。。。”
“啊,这个啊,我不习惯在不安全的环境里睡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以迅速反应。倒是你,睡衣。。。很好看。”
新月摸着格里芬刚躺过的床,上面还有他的体温——脑袋上的贤君王冠疼的更厉害了。
格里芬递了一杯热水给新月,“这儿除了矮人的酒,就只有水了,凑合一下吧”
“谢谢。”新月端着水杯,格里芬坐到了她对面,“有什么想聊的,我陪你。”
新月摸着水杯,半晌说不出话,和写新的时候一样,满脑子的话,但是就是没办法顺利成句的说出来,格里芬也不催她,就这样端着水杯等着新月说话,二人这样沉默的呆了半晌,新月突然叹了口气,“我。。。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明明,有很多想说的。。。”
“那,你要是暂时不知道说什么,我们就来聊聊我吧,虽然我们之前已经互相了解了狠多了,但是新月,现在的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我的事情了?”
新月点点头,格里芬无奈的撇了撇嘴吗,“没事,那咱们就聊聊我第一次当佣兵吧。”
格里芬跟新月讲着他的事情,滔滔不绝的说着话,新月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的迎合,时不时的提问,慢慢的,她被格里芬引导着,也开始说一些自己之前的事情,有些格里芬已经听过了,但他没有打断新月,有些他还不了解,则默默地听着新月述说。
慢慢的新月的话匣子打开了似的,话题逐渐向她靠拢,而格里芬逐渐变成了个听众,听着新月抱怨当了勇者之后的各种困难,哀叹自己的失职和无能,伤心芬尼恩和福斯坦的死,担忧自己应该如何和月帝国的国民再见面。
格里芬安慰着新月,说实话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比较好,他之前就一佣兵,哪儿有这么多要思考的事儿,脑子里除了完成任务就只有怎么省力的完成任务两件事儿了,顶多再装点三餐吃什么以及晚上和别人约的酒会不会去花街喝,因此他现在面对年龄是自己好几倍,但是心智却和自己差不多,甚至还比自己年轻的新月,着实是不知道怎么安慰,但是做个听众他还是会的。
慢慢的,新月的话题也逐渐少了下来,就好像终于把憋了一肚子的话都说完了,说尽了,新月手里的水杯热水已经变成了凉水,格里芬给她换了一杯,等他转身给新月递杯子的时候,却发现新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珍珠大的眼泪滴答滴答的顺着脸颊低落。
格里芬这是第一次见到新月哭泣,甚至这是他第一次在杀人场合以外的地方见到别人哭——正常格里芬见到的哭的人只有两种,一种是哭着求他别杀自己,另一种是哭着求格里芬救救自己。
格里芬慌了——纯情老男人慌了,这场面,没见过啊。
新月的哭,从闷声落泪,逐渐变成了轻微的抽噎,格里芬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虽然自己没经历过,但是自己的好兄弟周林之前在酒桌上说过,要是有一天他老婆诗乃在他面前哭,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情况下,先抱起来摸摸头,哪怕是让对方更猛烈的哭出来也好。
但是格里芬不想趁人之危,“喝点水吧,说了那么半天,你嗓子都。。。”
但是下一秒,格里芬的理智就被梨花带雨的新月,仰头看他的眼神彻底击溃了,水杯落地,格里芬推到了新月,抱着她倒在床上,“哭吧,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是哭出来也许会好受些,你把自己憋的太狠了。”
贤君王冠越发的刺痛新月的神经,但是这股疼痛更是让新月哭的更厉害了,就好像要把许久的委屈和烦恼都宣泄出来似的,新月抱着格里芬,将头埋在他的肩头,丝毫不顾及格里芬装备上的汗味儿的痛哭流涕。
要是周林在场,他一定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建议格里芬干脆趁这个机会生米煮成熟饭得了,但是格里芬自己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他是发过誓,会明媒正娶的迎娶新月作为自己的妻子的,此时,这种借给新月一个肩头宣泄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刺激的事情了。
也许今晚就这样过去也挺好的,格里芬抱着新月换了个姿势,至少别压着她再给她憋坏了。
但是事情总不会随了人心意。
洞屋突然猛地一阵晃动,不仅如此,一阵就连格里芬这种不擅长魔法的人都能感觉到的魔法波动从下往上一瞬而过,让人汗毛倒竖的感觉让格里芬浑身一抖,不仅是他,新月的哭声也戛然而止,“那是。。。什么。”
“那是什么确实挺重要的,但是新月,在那之前你还是先擦擦鼻涕吧。”
新月这才注意到自己不仅哭湿了格里芬的肩头,还鼻涕眼泪粘了一大把,格里芬虽然不介意,但是新月自己顿时不好意思了,而此时她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啥——抱着个男人哭的像个傻子,好家伙,这简直是送菜上门啊。
一把推开格里芬,新月赶紧收拾自己的‘惨状’,而趁机会,格里芬也收起了闲心,警惕的放出了自己的两条狼,“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是新月,赶紧回房间换衣服,我感觉,又有什么混蛋事儿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