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看见王匡陷入沉默且脸色极其难看,却是继续说道:“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他的意思是:“战争的原则是:使敌人举国降服是上策,用武力击破敌国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军降服是上策,击败敌军就次一等;使敌人全旅降服是上策,击破敌旅就次一等;使敌人全卒降服是上策,击破敌卒就次一等;使敌人全伍降服是上策,击破敌伍就次一等。所以,百战百胜,算不上是最高明的;不通过交战就降服全体敌人,才是最高明的。”
随后,王匡感觉自己不能一直陷在被动境地,于是开口说道:“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
他的意思是:“敌人无可乘之机,不能被战胜,且防守以待之;敌人有可乘之机,能够被战胜,则出奇攻而取之。防守是因为我方兵力不足,进攻是因为兵力超过对方。善于防守的,隐藏自己的兵力如同在深不可测的地下;善于进攻的部队就像从天而降,敌不及防。这样,才能保全自己而获得全胜。”
“因此,若己方兵力少于敌方,则退避防守;若己方兵力倍于敌方,则围困猛攻!若如此用兵,则百战不殆!”王匡说到这里,脸色极其严肃地看向王安,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王安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说道:“功建公,此为断章取义也。”
“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故善战者,能为不可胜,不能使敌之必可胜。故曰:胜可知,而不可为。”王安严肃地对王匡说道。
他的意思是:“以前善于用兵作战的人,总是首先创造自己不可被战胜的条件,并等待可以战胜敌人的机会。使自己不被战胜,其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敌人能否被战胜,在于敌人是否给我们以可乘之机。所以,善于作战的人只能够使自己不被战胜,而不能使敌人一定会被我军战胜。所以说,胜利可以预见,却不能强求。”
忽然,王安又说出了自己的见解:“若是为将者,无智、仁、信,便不能服众;且若是法者,时常酌情改之;己方便不能创造出不可被战胜的条件,也等待不到可以战胜敌人的机会。因为,若是如此,己方必乱,敌方便会趁乱来攻!”
王匡见王安紧抓着这一点不放,心中极为愤怒,但又不好说什么。于是,他只能依照今日清晨刚看过的兵书,迅速地说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
“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他的意思是:“大凡作战,都是以正兵作正面交战,而用奇兵去出奇制胜。善于运用奇兵的人,其战法的变化就象天地运行一样无穷无尽,象江海一样永不枯竭。象日月运行一样,终而复始;与四季更迭一样,去而复来。”
“宫、商、角、徵、羽不过五音,然而五音的组合变化,永远也听不完;红、黄、蓝、白、黑不过五色,但五种色调的组合变化,永远看不完;酸、甜、苦、辣、咸不过五味,而五种味道的组合变化,永远也尝不完。”
“战争中军事实力的运用不过“奇”、“正”两种,而“奇”、“正”的组合变化,永远无穷无尽。奇正相生、相互转化,就好比圆环旋绕,无始无终,谁能穷尽呢。”
“因此,行军打仗,必须时常变通!若是不知变通,则必败矣!”王匡说到这里,忽然怒瞪双眼,高声说道。
王安嘴角的笑容更甚,平静地说道:“功建公,谬矣。”
紧接着,他缓缓说道:“变通,是指战术之变通,而不是将者与法者之变通。”
“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也;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也。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故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择人而任势。任势者,其战人也,如转木石。木石之性,安则静,危则动,方则止,圆则行。故善战人之势,如转圆石于千仞之山者,势也。”
他的意思是:“旌旗纷纷,人马纭纭,双方混战,战场上事态万端,但自己的指挥、组织、阵脚不能乱;混混沌吨,迷迷蒙蒙,两军搅作一团,但胜利在我把握之中。”
“双方交战,一方之乱,是因为对方治军更严整:一方怯懦,是因为对方更勇敢;一方弱小,是因为对方更强大。军队治理有序或者混乱,在于其组织编制;士兵勇敢或者胆怯,在于部队所营造的态势和声势;军力强大或者弱小,在于部队日常训练所造就的内在实力。”
“善于调动敌军的人,向敌军展示一种或真或假的军情,敌军必然据此判断而跟从;给予敌军一点实际利益作为诱饵,敌军必然趋利而来,从而听我调动。一方面用这些办法调动敌军,一方面要严阵以待。”
“所以,善战者追求形成有利的‘势’,而不是苛求士兵,因而能选择人才去适应和利用已形成的‘势’。善于创造有利‘势’的将领,指挥部队作战就象转动木头和石头。木石的性情是处于平坦地势上就静止不动,处于陡峭的斜坡上就滚动,方形容易静止,圆形容易滚动。所以,善于指挥打仗的人所造就的‘势’,就象让圆石从极高极陡的山上滚下来一样,来势凶猛。这就是所谓的‘势’。”
不过,讲完这些之后,王安又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唯有将者,自始至终,都行智、信、仁、勇、严之道;法者,严格执行曲制、官道、主用;如此,己方治军才能比敌方更严整,己方兵士才能比敌方更勇敢,己方兵力才能比敌方更强!”
王匡被王安说的话噎住了,一时间,竟然不止是无法反驳,甚至不知如何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