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又翻了翻古籍,发现了一大段话,很是符合他现在想要探索的领域。
于是,他在初升朝阳的照耀下,认真地阅读起来。阳光透过树木的缝隙,在书籍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
“故夫知效一官,行比一乡,德合一君,而征一国者,其自视也,亦若此矣。而宋荣子犹然笑之。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彼其于世,未数数然也。虽然,犹有未树也。”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些话的意思是:
“北海里有一条鱼,它的名字叫鲲。鲲非常巨大,不知道有几千里。鲲变化成为鸟,它的名字就叫做鹏。鹏的脊背,也不知道有几千里长;当它振动翅膀奋起直飞的时候,翅膀就好像挂在天边的云彩......”
“小智比不上大智,短命比不上长寿。怎么知道是这样的呢?朝生暮死的菌草不知道黑夜与黎明。春生夏死、夏生秋死的寒蝉,不知道一年的时光,这就是短命。楚国的南方有一种大树叫做灵龟,它把五百年当作一个春季,五百年当作一个秋季。上古时代有一种树叫做大椿,它把八千年当作一个春季,八千年当作一个秋季,这就是长寿......”
“所以,那些才智能胜任一官的职守,行为能够庇护一乡百姓的,德行能投合一个君王的心意的,能力能够取得全国信任的,他们看待自己,也像上面说的那只小鸟一样。”
“而宋荣子对这种人加以嘲笑。宋荣子这个人,世上所有的人都称赞他,他并不因此就特别奋勉,世上所有的人都诽谤他,他也并不因此就感到沮丧。他认定了对自己和对外物的分寸,分辨清楚荣辱的界限,就觉得不过如此罢了。他对待人世间的一切,都没有拼命去追求。即使如此,他还是有未达到的境界。”
“列子乘风而行,飘然自得,驾轻就熟。十五天以后返回;他对于求福的事,没有拼命去追求。这样虽然免了步行,还是有所凭借的。倘若顺应天地万物的本性,驾驭着六气的变化,遨游于无穷的境地,他还要凭借什么呢?”
“所以说:修养最高的人能任顺自然、忘掉自己,修养达到神化不测境界的人无意于求功,有道德学问的圣人无意于求名。”
王安看到这里,心中想道:“夜里梦中那位老者曾说,‘这一方天地,仅是浩瀚宇宙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区域而已’。他又曾说,‘如今这个时代,仅是光阴长河内的,一朵小小的浪花而已’。”
“若是按照此古籍中的观点,大小之分,都是因为有所比较。鲲之大,是鲲与寻常鱼类相比;鹏之大,是与寻常鸟类相比。”
“蝉和小斑鸠讥笑鹏说:‘我们奋力而飞,碰到榆树和檀树就停止,有时飞不上去,落在地上就是了。何必要飞九万里到南海去呢?’到近郊去的人,只带当天吃的三餐粮食,回来肚子还是饱饱的;到百里外的人,要用一整夜时间舂米准备干粮;到千里外的人,要聚积三个月的粮食。蝉和小斑鸠这两只小虫、鸟又知道什么呢。”
“至于其它事物的区别,也符合类似的道理。”
想到这里,王安又想起了自己曾经,对洛天音说过的,另一部古籍上的一段话。当时,他就感触很深。
“所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矣;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若是按照如此观点,大小、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都是相对的。没有比较,也就无法确定他们的区别。”
“按照如此观点,夜里梦中那位老者说的,完全正确。这方天地,在浩瀚宇宙之中,微不足道;而这段时期,在光阴长河之内,也是微不足道。”
“若是如此想来,人是多么的渺小,人所做的事又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不过,若是仔细想来,许多能力强大者,能力越强,看待自己之时,越是类似小鸟那样的见识。他们自以为已达到了很高的层次,殊不知,与能力更强之人相比,实为微不足道!”
“若是认定了对自己和对外物的分寸,分辨清楚荣辱的界限,一切事,就都会觉得不过如此罢了。即便如此,仍然有达不到的境界。”
“所以,修养最高之人,能顺应万物本性、驾驭万事变化、遨游万界境地,能达到‘无我’的境界。”
“修养达到神化莫测境界之人,不会去追逐世俗的利益,因为他们对这些东西,没有想要获取的意向。”
“而有极高道德学问之人,不会去追逐世俗的名望,因为他们对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想要维持的意向。”
“从这段话的角度来说,人应该注重内在的生命价值和自我价值,巧用‘无用之用’来实现自我价值。而一味追逐世俗的利益与名望,是不可取的。”
想到这里,王安望向已然升高的烈阳,眯了眯双眼,最后在心中如此想道:“我在这一方天地内,在这一段时期中,又是多么的渺小啊!然而,我仍然要随着时代的浪潮,随波逐流。因为,我身不由己啊。”
“虽说一味追逐世俗的利益与名望,是不可取的。但是,如此境界,太难达到了。我也不奢望自己能达到。”
“若是世上所有的人都称赞我,我也并不因此就特别奋勉;若是世上所有的人都诽谤我,我也并不因此就感到极为沮丧。若是我对待人世间的一切,都不会刻意拼命去追求。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已然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