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地皇二年,八月初一,清晨。
兖州泰山郡,奉高城内,新迁王府。
王安早早地醒来,晃了晃头,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在一年前的这一日,他刚穿越过来,就发生了不少大事。那时,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很陌生,行事也经常出错。
如今,一年过去了,他对于这个时代的一切越来越熟悉,行事也渐渐不再经常出错。而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大事。
经过一年的时间,他还是曾经穿越前的那个他么?他还是刚穿越过来的那个他么?
答案恐怕都是否定的。这一年的时间里,他改变了太多。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时开始改变的,又在哪些方面改变了,有多大程度的改变。这些,他一概不知。
王安站起身来,推开了书房的门,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一片光明。他望向天空中初升的朝阳,心中一片澄澈。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不应去纠结过去的事,而是应该把握当下、展望未来。
他也明白了,要坚持自己的本心,不能被身体原主、又或是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影响本心。
但他更是明白了,人都是会变的,甚至很多时候环境会强迫自己改变,不能局限在自己过去的行事风格中,要善于改变,更要坦然接受自己的改变。
他沐浴在秋日清晨的阳光中,思绪万千。
这一日,辰时。
兖州泰山郡,泰山区域深处。
赤眉军大寨,议事厅。
“跪下!跪下!!!”几名赤眉军老兵,很是粗暴地将几名赤眉军新兵,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这几名赤眉军新兵,很是不甘,但在暴力之下,无法反抗,只能屈辱地跪在了地上。而在他们的面前,是赤眉军大首领樊崇,以及一些赤眉军将领。
没错,这几名赤眉军新兵,就是昨夜听见了那几名值夜老兵交谈的那几人!他们自从昨夜出事之后,就被赤眉军关押在了大牢内。今日清晨,赤眉军也没给他们早饭吃,就直接在早饭时间过后,把他们押来了此处。
樊崇眯了眯双眼,平静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将这几名赤眉军新兵押过来的一名老兵,立即对樊崇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启禀大首领,昨夜,有新兵忽然主动袭击了值夜的兄弟。在值夜兄弟斩杀那人之后,他们的同伙又在军中造谣,说是咱们偷割了他们村庄麦田里的麦子,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如此行为,实为大罪!”
“这几人,都是昨晚死去的那人的同伙,其中此人,是造谣者。”那几名赤眉军老兵中的另一名,指着这几名赤眉军新兵说道。他尤其指着那名昨夜进入军帐,声称赤眉军偷割周边村庄麦田里麦子的新兵。
而后,樊崇并未立即开口说话。一时间,此处极为寂静。
此刻,大厅正门外,站着众多赤眉军兵士,自然也有许多新兵。这些赤眉军新兵的目光,很是平静,似乎此事与自己完全没有关系,更有一种似乎此事极为正常的感觉。
而这几名跪在议事厅内地上的赤眉军新兵,心中极为愤怒、不甘、无奈与绝望,但更多的,是悔恨。他们后悔了,后悔进了泰山,后悔加入了赤眉军!
此前,他们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有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进了泰山、加入了赤眉军,能过上好日子。却不曾想到,自己刚加入赤眉军,就连命都要丢了。
樊崇平静地说道:“原来如此。既如此,这几人确实犯下大罪,理应处死!”
周围的赤眉军将领与赤眉军老兵,许多人都微微点头,露出了一脸理应如此的神情。甚至有许多人,露出了戏谑的笑容。而他们所有人的神情,都极为平静。
而站在议事厅正门外的那些赤眉军新兵,眼神极为麻木,似乎此次判决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似乎即将发生的事极为正常。
但在跪于议事厅内地上的那几名赤眉军新兵看来,这些事,太过无情、太过冷酷、太过残忍!
片刻后,樊崇猛地挥动手臂,做了个手势。在他做了这个手势之后,立即有一些赤眉军老兵,将这几名跪在地上的新兵拉扯了起来,拖着他们向议事厅正门走去。
这几名被拖拽着的赤眉军新兵,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他们忽然不再悔恨了,因为他们明白了,悔恨并没有用,而且甚至会让周围的人,更嘲讽自己。
而围在议事厅正门外的那些赤眉军兵士,不管是新兵还是老兵,都自觉地退开了,让出了道路。他们看向被拖拽着的这几人,眼神极为平静,似乎这是极为正常的事。
当然,也有许多赤眉军老兵,露出了一脸戏谑的笑容。
被拖拽着的这几人,最终被拖到了行刑台。行刑台上,几只麻雀被惊得飞了起来,围着这几人,叽叽喳喳。而不远处的树上,有乌鸦正在叫着,声音瘆人。
行刑台原本是处死,杀死同为赤眉军兵士之人的赤眉军罪犯之处。
但此刻,围观的赤眉军老兵都明白了,从现在开始,这种规则或许改变了。
比如这几人,并未杀人,也被押到了行刑台。他们犯下了什么罪?
造谣、袭击值夜赤眉军兵士。
这两项罪名,原本是不会判决死刑的。
但从现在开始,与之前不一样了。而众多赤眉军老兵也明白了,既然已如此判决,那么今后应该都是如此了。
赤眉军的法则,变了。今后,一切都与之前不一样了。
当那几把行刑之刀落下之时,许多赤眉军新兵都闭上了双眼,就算没有闭上双眼之人,眼皮也在剧烈颤抖。而那些赤眉军老兵,则是眼皮都没抖一下。
森白落下,猩红溅起。
而后,赤眉军大首领樊崇,露出了一脸满意的神情,说道:“既然造谣者已被诛杀,此事就此作罢。任何人,都不得再提起昨夜之事。昨夜,无事发生。”
赤眉军众老兵齐声说道:“遵命!”而后,赤眉军众新兵也有样学样,齐声说道:“遵命!”
此刻,赤眉军大首领樊崇却是没想到,此事,为之后赤眉军的混乱,埋下了祸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