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烟无数次痛恨自己这副身躯,脆弱的像块豆腐,一碰就容易碎。
不过被推了一把,两只胳膊肘处的关节就迅速溢出鲜血。
“你……?”
谷挽眠睁大双眼,注意到阮烟血流不止的胳膊关节处。
那里不过就只是磕碰了下,便肿胀的可怕,血也从肿胀的关节不断的往外渗透,啪嗒啪嗒地往地面流。
“这,这我就推了你一下,你怎么流这么多血?我……我……”谷挽眠越看阮烟的伤越觉得瘆人,后退一步,心跳骤然地加速,“你不会是故意碰瓷吧?”
这一刻,阮烟在乎的不是身上的伤,是她觉得又该让妈妈担心了。
阮烟脸色苍白,没力气回答谷挽眠的话,只想回房间找毛巾用冷水敷一敷,看看能不能缓和。可是脑袋却晕乎乎的,没走两步,眼前一片花白。前方好像是一片深渊,她不断往下坠落,在没有一点光亮的空间里不断穿梭,看不见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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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阮烟闻到医院里熟悉的消毒水味。
阮烟本能地喊了一声妈妈。
正准备起身,就听到耳边急诊科医生沉沉的声音,“阮小姐。”
“你上一次打凝血因子是什么时候?”
阮烟怔了怔,发现病床前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年纪稍大,头顶略秃的男医生。
阮烟回想了一下,“不太记得了。”
上一世,她病情严重的时候,平均每周三次,如果稳定不出血的话,一个月一针也是有可能的。
凝血因子每一针都很贵,所以阮烟都尽量让自己不受伤。
对方推了推老花镜,看着手里的病历,面容严肃,“你的检查报告,不是很乐观,我的建议是,这段时间,每天按时来医院注射凝血因子。”
“每天?”
阮烟心拔凉。
那得多少钱?
“是的。”医生说:“虽然血友病看起来和正常人无异,可是如果平时不注意保养呵护,很有可能会发生病变,肌肉萎缩,你今天的出血量已经算少了,要是再来一次……这条命还想不想要?”
说完不忘补充一句,“多打点针不是坏事,”
阮烟想到为自己操劳的母亲,心中难受。
她讨厌谷挽眠,自己这一世根本没有接触简迟樾,她为什么还要莫名其妙针对她?
医生走到门口,将急诊室病房的门打开。
严婳满面愁容走了进来,眼神里除了担心,还有后怕。
“妈……”
严婳来到阮烟病床前坐下。
阮烟低下头,一脸无奈,“抱歉妈妈,又让你担心了。”
严婳伸出手摸了摸阮烟的脑袋,“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是白管家那个女儿欺负人!”
“也怪我,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在你面前。”
严婳后悔来这里工作了,想离职。但家里本身就不富裕,若是赔了违约金……那就一分钱都没有了,女儿还要长期打针吃药,她横竖只能隐忍。
血反正已经止住了,阮烟不愿待在医院花钱,准备下床,“妈妈,我们回家吧。”
医生:“严女士,我还是那句话,你女儿这段时间需要定时注射凝血因子,她情况虽然比一些关节畸形的人要好一些,但说到底,她也是血友病患者,不能马虎。”
阮烟:“我真的没事……”
严婳看出女儿顾虑,握住阮烟的手,“你不用担心医药费,简少爷知道你跟谷挽眠发生的事,说让她们家赔偿医药费,你可以放心打针,钱都由她们出。”
阮烟听到这话,虽然放轻松了点,但又有些慌。
本身是不想跟简迟樾产生任何关系的,可现在好像又产生了一点儿联系。
医院外。
简迟樾坐在台阶上,颀长的双指夹着一根烟,朦胧烟雾在指尖萦绕,好看的唇形吐出漂亮的烟圈后,将烟从嘴里拿下来,瞥向一旁清冷矜贵的商临。
他神态恹恹,深邃的瞳孔里全是冷戾,平常将情绪总隐藏的很好的人,这会儿倒是把“愤怒”和“不爽”全部写在了脸上。
简迟樾敛眸,保持沉默。
今天阮烟被谷挽眠欺负,是魏华给他打的电话。当时商临就坐在他旁边,得知阮烟因为谷挽眠受伤,出血昏迷,直接抛下一整个包厢的哥们,去了简家。
简迟樾脑子里想到那个柔弱消瘦、不管是腰还是四肢,仿佛一折就会断的阮烟,心里也有点慌,就跟着商临一起回了简家。
他们到的时候,救护车已经来了,在阮烟被抬上救护车时,简迟樾永远也不会忘记商临当时看阮烟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不舍、痛苦。
也是那一刻,简迟樾感受到,商临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
阮烟上救护车后。
谷挽眠还没走。
商临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女的,直接上前揪住了对方衣领,双目赤红,“你他妈想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说完,他掐住了谷挽眠脖子,力气很大,谷挽眠直翻白眼。
平时对女孩尊重、绅士的男生,好像从未存在过,在那一瞬间,他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找人索命。
简迟樾知道商临是来真的,为了不在自己家闹出人命,迅速上前拉开了他,让他冷静些。
谷挽眠也被吓得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白管家闻声赶来,得知事情经过,一直在道歉……
后面简迟樾让司机开车把他跟商临一起送到了阮烟所在的医院。
也是那一刻,简迟樾才知道,原来那个看上去病殃殃的女孩,是真的得了病,还是残忍的血友病。
阮烟在急救室时。
商临蹲在急救室外的长廊上,表现的比阮烟母亲还要担心,整个人颓废的不行,平时矜贵冷傲的少年,那会儿就跟街边狼狈的乞丐完全没有区别。
简迟樾想,商临对阮烟,肯定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喜欢”吧。
等到急救室医生把门打开,说情况稳定了以后,商临才舍得从医院出来。
简迟樾清楚,血友病的医药费贵的惊人,自己又不好直接把钱给严婳一家,这样太伤人自尊心,便说这件事是谷挽眠引起的,所有医药费都由谷挽眠家出。
安抚了严婳一番后,简迟樾就也从医院出来了,看见站在台阶上发呆的商临。
……
简迟樾缓缓拧灭了手里的烟,笑着调侃,“没想到你还有那么不理智的时候,我第一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