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看了看,选了选,感到时机成熟,就对孔娘子说:“就是这些,你们能送货到家么?我身上没带够银两,银票我娘又不给我多了,只怕我乱花了出去。待你们送到后,一并结账可否?”
孔娘子满脸堆笑:“当然可以的,小姐请说个住址。”
颜芷汐很是满意:“老板娘这等爽快,真对我口胃,往后我要买首饰,就选在你们家,白露,你说说地址。”
白露应了声,正待开口,突然从外边传来一道女声:“掌柜,老板娘在哪儿?快喊她出来,居然拿银充金卖了老娘,当我瞎了吗?我可不好欺的,喊她出来,不然我砸了她的店!”
孔娘子瞬间变了脸,哪家的泼妇,居然敢到他们头上找碴!
只怕颜芷汐像上回一样,经不得折腾,没准儿又带上丫鬟走了,赶紧赔笑:“小姐,外边一定有人碰瓷,奴家这就打发伙计撵了她,决不会像上回一样,搅了小姐的兴致。”
颜芷汐的脸有些难看,瞟了眼白露,白露就对孔娘子:“这已经搅了我家小姐的兴致,每每都不顺利,小姐,若要奴婢插嘴,这店实在不能来,若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到时太太又要多生气,只怕往后不会准您偷偷出来玩了。”
“小姐,请恕罪,奴家立即去撵了那泼妇。”
孔娘子听得双鬓流汗,再让到嘴的肉飞了,她真得气死。话没说完,人就离开雅间,奔往外间,她真想看看,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闹事情,她定要成全了她,将她打得体无完肤!
到了外间一看,却是位腰圆膀大,有些面熟的妇人,还有名丫头模样装扮的姑娘,孔娘子立马拉下脸,上去生气道:“客官,我就是老板娘,我出来了,你想如何?”
正说着,孔浦也跟着出来了,附和说:“客官,您刚才说我们店拿银充金卖了您,我们孔记银楼在这御街上开了好些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否则也不会买卖兴旺了。客官您要想讹人,只怕打错算盘了。快来人,送客回去!”
此话说得那位妇人更加生气,声音变得尖锐起来:“我讹人?你也不去打听一下,老娘何许人也,家中多少银两,老娘用得着讹你这么个破店?”
她后边的丫头附和道:“是啊,咱们家从来不缺银子,我家太太用得着讹你们吗?只是难咽这口气。诸位街坊,你们评评理,这支金簪看见没,整整六两多,算上工钱,我家太太耗了足足百两才买的。”
“但谁知,它居然不是金的,而是镶金,就在这儿,将外层的金剥了,里边居然是银子,银子和金子能一样吗?那日我家太太买簪子的时候,正是老板娘亲自卖的,还大言不惭说什么‘货真价实,老少无欺’,结果却卖假金簪给了我家太太,换作是你们,你们吞得下这口气么?”
围观的街坊邻居怎会知道事情原委,听丫头说了,才大约知道怎么回事,都点头说:“可不吗?整整百两的银子,都够一家人花销一年了,却买支镶金簪子,换作我们也要来评理。”
“对,人家的银子又不是风吹来的。”
“这孔家不是一向很讲诚信吗?莫非是假冒的?”
孔娘子和孔浦满脸涨红,全给气的。
孔娘子的声音也提高八度:“我们孔记向来诚信经营,纵然现在,我都敢说假一赔百,老少无欺。太太,你确信这簪子是我卖的么?但我怎的记不起见过你。”
“我确信就是你卖的。”妇人火冒三丈,“那日我原本只是随便逛逛,是你连夸带哄,我才买下簪子。你说我戴了簪子,人也年轻数岁,数日不到,你就想耍赖了。说没有见过,哼,天底下可没这般便宜,你最好睁大狗眼,好好看看,有没有想起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的丫头旋即说:“还有,这簪子店内绝对不只一支,拿别的对比一下不就明白了?”
孔浦在她刚才挥手时,就看清了那簪子,确实很像自家工艺,忙低声问孔娘子:“你确定没卖她簪子吗?你再想想,一定想清楚,以免到时放飞了生意不说,声名也搞臭了。”
孔娘子听了孔浦的话,仔细一想,才发觉前些日似乎真卖给妇人簪子了,怪不得适才一打照面,就感觉相熟,心中顿时有些发虚,莫非那妇人不是故意碰瓷来的?
但一想到自家不卖假货,心里又有几分踏实,对妇人说:“我刚才记起了,我前不久是卖过你簪子,但究竟是否是你丫鬟手中那根,只有你们俩知道。”
妇人却冷笑道:“哟,老板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刚才还说不记得见过我,见耍不了赖,又疑心我做假了。小虹,将破簪子交由黑心老板娘瞧瞧,是不是他家的物件。当老娘差这几两银子?老娘只是难咽这口气,也不想街坊邻居被你们骗了。”
孔浦赶紧接了簪子仔细打量,工艺别致,样式讲究,尽管一眼看上去很像他家工艺,其实并不是。
他终于舒了口气,说:“对不起,这位客官,簪子确实不是我们工艺,我们师父的工艺,我一眼能辨别出来。兴许是太太在别处买过簪子,却误以为是我们家的?仅仅一场误会,说破了也没大不了的,诸位且散了去,在下谢过诸位。”
只是误会一场……围观的人听了,就要纷纷散去。
“慢着!”那妇人大叫一声,“你说不是就不是吗?那我要说簪子是老板娘卖我的。我可不管这些,今儿个若不给个说法,我就去告官,衙门老爷都洞若观火,我看你们如何耍赖!”
还有下文呢?围观的人马上收住脚,接着看戏。
孔娘子大为光火:“还说没讹人?这不是吗?明明说自家财大气粗,还冒充大尾巴狼。哼,冒充不下去了吗?”
就是孔浦,就是再讲一团和气的,此话也笑不出声,黑着脸道:“太太,你究竟想怎样?有话直说,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什么人都见识过,不会被吓唬的,你还是尽早死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