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未打掉宋珩那只虎,又跑来吴风这匹狼,虎前狼后,且更具优势,他不先发制人,还等着往事再现么?
或者,芷汐已明白吴风的心思,她也认为师哥师妹再走进些挺好的,才会如此拒绝自己?
这种设想让宋钰自知晓了吴风之时起,就酸得快馊了的心,此刻想起,就像打翻二十坛老陈醋似的,哪里都发酸。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心情,闷声说:“姑娘言重了,这东西对姑娘这种精通医术之人而言,自然是无价之宝,但对他人而言,却一无是处。在下并未花多少钱,只因做针之人,欠了我情面,我又欠姑娘情面,若姑娘不收下,就是嫌礼过薄,不足谢恩。那在下只有去搜寻别的物件,送予姑娘,直至姑娘称心,肯收着为止。”
颜芷汐立即觉察到宋钰不悦,但他凭甚不悦?分明她才应是不悦之人啊?哪有这么送礼的?不收就送到收截止,敢情救人还救出了毛病?
罢了罢了,他非送,她就收着吧,免得他没完没了,说救命大恩,要尽力报答,她收套针具,却也不为过……颜芷汐思量着,浅笑一声,说:“公子话已至此,我若不收着,也不免太不近了常情,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但有一点,今夜以后,公子请不必再来,如此,就是公子最好答谢了。”
凡事恰到好处则已,芷汐既然收下针具,往后会常使用,只要她常用针具,又怎会想不起他来?那样目标也就达成了。
于是他爽快应承了下来:“既是姑娘心愿,自依姑娘所言,在下就此别过了。”过两天就是他娘的寿宴,他在自家想和她偶遇一番,岂不轻而易举?
确认宋钰真的走了,白露才拍拍心口:“幸亏他走了,否则我真的要喘不过气了。他倒没发火,连口气也没什么变化,怎的适才我却觉得在他说话那一刻,被逼得气也喘不过来?姑娘您有无这种感受?他究竟是何许人也,怎的不怒时,较大老爷怒时还瘆人得多!”
颜芷汐挑了挑眉:“我是没这种感受,但适才他似乎有一刻是不开心的,想必很少遭到拒绝,但愿这回之后,他能言而有信,不再来这里。”
看样子白露还挺机敏,能觉察到宋钰的气场和威严压过常人,这可是在战争中磨砺出来的,她一介小丫头子挡不住,实在是太寻常了。
但她倒没感到惧怕,可能是知道宋钰的底子,也可能,是她与他的意中人同叫“芷汐”?
颜芷汐思量着,不禁拿了枚银针在手里,在手背上比比划划着,这种好物件,可惜就是一套,若还有一套,献予师傅,他肯定会很开怀。白露点点头:“他还是别来,多来两回,我心跳都快停了。但他受的伤这般快就好了?我见他行动如常,并且他深夜来这里,除翻墙外,别无他选,那他的伤应当好了吧,真是天资超凡!”
颜芷汐没开口,只是腹诽道,若非天资超凡,能年纪轻轻就当上将军么?
也不知过些日子宣平侯太夫人寿宴,会否遇见他呢?但愿别遇见!
很快就到宣平侯太夫人的寿诞了,颜芷汐一大早就用了膳,梳妆片刻后,就去见林氏了,获了些许叮嘱,才带上白露,赶往白鹤居。
只见大太太带上颜璟妍、颜曦与蔺氏,三太太带上颜紫裳、颜莞,都等在了颜老太太的园厅中,大家都焕然一新,淡妆浓抹,看着很是相宜。
见颜芷汐来了,大太太第一个笑着说:“汐丫头来了啊,你娘今日好点了么?”
颜芷汐对着她屈了屈膝,又对三太太行完礼,和蔺氏颜颜璟妍等人见了后,才笑着对大太太说:“我娘好多了,只是觉得浑身没什么气力,谢大伯母关切了。”
大太太笑容满面:“那就好,待过几日入秋了,天转了凉,想必二弟妹就能痊愈了。”一边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下颜芷汐,见她着了身浅青的妆花罗祥云褙子,头梳双环髻,两旁各顶一朵白花重瓣木槿,双耳垂了对明白玉兔耳坠,尽管俏美,却衬得娇美的脸要比真实年纪小点,有种孩子气息。
大太太长舒口气,无论汐丫头知不知道,是否故意扮作这副模样,只要不抢了妍儿风头便是,今儿个对妍儿而言甚为关键。颜芷汐仿佛没觉察到大太太的眼神似的,眼皮稍抬,就把颜璟妍的妆容映入眼帘了,五彩凤纹云纹的褙子衬托着颜璟妍贤淑大气,下着葱白缠枝祥纹六幅褶裙又使她除贤淑大气外,更添得些许女子的明朗,还有那副明珠头面,精美雅致,别有风韵,是颜芷汐从未见过的。
不知这身打扮是大太太弄的,还是她自儿个弄的,照理出了爹爹的事情,颜家名誉受损,即使宣平侯府过去有联姻的意思,现在也多半不会有的,这点连颜芷汐也能想得到,大太太当然更想得到了,何苦还如此挖空心思突显女儿?莫非她还怀有一线侥幸?
再或者,是颜璟妍还想拼一把?
算了,这并不关她什么事,她不过走个过场而已,只是担心能不能安稳过了今日。不多时,颜老太太穿一套深红茶花纹大袖衫,戴了副前所未见的北珠头面,扶了近身嬷嬷,容光焕发地走出来,见人已到齐,受完礼后,笑着说:“人到了便走,以免人家等久了。”
众人整齐回了声是,就簇拥着离开白鹤居,到二门外上车,就向宣平侯府去了。
然而是颜老太太带颜璟妍颜芷汐同车,大太太与三太太同车,蔺氏带颜曦、颜紫裳与颜莞同车。
颜芷汐原本不想和颜老太太同乘,祖孙俩虽然不至看着厌烦,但也好不到哪儿去,又何苦为难对方?
但她也明白,颜老太太是攒足劲了要和她情深意重,好让外人明白,颜家从未亏待过她们娘儿俩,全是孔姨娘作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