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没想到宁国公太夫人居然单独为自个儿备了礼,还是这般贵重之物。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道是长者赐,莫敢辞,她也不好婉拒,只想着往后有了机会,回馈宁国公太夫人一份同等价值的礼物便是,就屈了屈膝,谢过宁国公太夫人:“多谢太夫人垂青,奴家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还望夫人回府替我谢过太夫人,待未来有了时机,奴家再亲自前往拜谢。”
随即就大方收着玉佛了,看着比先前老太太和大太太,还要形态娴静端庄数分。宁国公夫人看着,不禁暗叹一声,想当初林氏也是全城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当时多么地光彩照人,真如众星捧月般,但是一朝落魄,又如何?还不是从天上跌入尘土中,这么多年不知如何熬过的。
算了算了,就看在她的女儿救醒他家太夫人的面儿上,往后为她的女儿保个好媒吧,也叫她吐气扬眉,下半生有所依靠,反正太夫人也三番五次说过,往后一定要为她的女儿保个好亲事的,权当讨太夫人欢心。
宁国公夫人很难得地有了怜悯心,而边上的颜老太太和大太太,特别是大太太把宁国公夫人对林氏与颜芷汐的刮目相待,以及送给她们娘儿俩的贺礼看入眼中,也好生羡慕。看样子汐丫头这一因,真入宁国公太夫人的眼呢,也对,终归是救命恩情,换作谁不刮目相看呢?羡慕之际,还颇有些许骄傲和与有荣焉,大厅的贵宾且看着,眼中的艳羡和嫉妒更是无从掩饰,平时她们哪有机会公侯夫人欢聚一堂,更莫说跟她们讲话了,一直只能是远观,随后就在心中钦慕起人家的命好了,但俩夫人现在是自己家的上宾,所有人该清楚他们家不仅不会败落,反而会愈发红火吧。
但颜老太太跟大太太内心虽骄傲,但面上还得维持着,只好更加热切地招待起了客人。
又把严侍郎的夫人与靳司业的夫人推荐给了宁国公夫人与宣平侯夫人,也含着请二位帮她们招待客人的意味在里面,终归一屋子贵宾,也就她俩勉强有资格跟上流的公侯夫人打交道了。
一旁的小厅中又是另一派气象,原来是蔺氏带着颜璟妍与颜芷汐姐妹们在招待着,今儿个比那天在宣平侯府使颜璟妍与颜芷汐姐妹们舒坦得多,既由于这儿是她们自己家,也由于今儿来的姑娘们,抛开鄢四姑娘与鄢五姑娘,就剩宋淑姐妹们,也算跟颜家姐妹认识,甚至一时就要好的,众人同心合意,话也说得到一起,也是其乐融融,一派和谐。
就连颜曦颜莞俩的面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更别提颜璟妍了,像蝴蝶一样,在人堆中来来去去,不知有多快乐。颜芷汐面上也都笑着的,她的娘的大喜日子,当然不能捣乱,只是对这种欢聚,实在没什么兴致,也办不到像颜璟妍跟颜紫裳那样,既不冷淡严家靳家的姑娘们,又不怠慢宋家鄢家的姑娘们。
或许她真是人不老心却老了,算起来她上一世整整活了十八个年头,这一世醒了到现在,也快有七年光阴,那她心理上的年纪就有二十五了,怪不得怎么也没有小女子那种心境。
颜芷汐思量着,见没有人留意自个儿,就躲在一隅,一下下地喂起了鱼,话说回来,娘的娘有好几年没像今儿个这样,做聚会的主角了,也不知她能否应付得了?
“祖母老人家真是你救的吗?”冷不丁旁边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转头看去,却是鄢四姑娘,她正一脸试探和疑虑地看向颜芷汐,“但你看上去没多大啊,又弱不禁风的,如何看也不像能出手救人的人呢,难怪俗话说真人不露相呢。”
颜芷汐见她虽然满脸试探和疑虑,但却是好心,话说得也好心,就忍不住笑了:“那日我只是侥幸而已,也不怪四姑娘不相信,我回府后仔细想想,也不禁后怕着呢,不知自个儿哪儿的胆量?所幸人是救过来了。”
鄢四姑娘却说:“不可能是侥幸,那贺太医说了,你救醒祖母老人家,并没有半点侥幸,可惜那日宣平侯府的宴会我因故未去,我的三妹与六妹倒是去了,今儿个她俩与我二婶一并留待府中为祖母老人家侍疾,因此才没来呢。但无论是否侥幸,你救了祖母老人家可是事实,而祖母老人家一向最疼我了,我从小就是祖母老人家一手带大的,因此今日你这朋友,我可是交定了,我叫鄢昔,你叫什么名字?”
二七女子,正是一生中最美时刻,面前的人衣着美丽,地位尊崇,说是天娇之女亦不算过。但她面上诚恳认真的神情,却使颜芷汐相信,她说想和自己交朋友,不会是面子抹不开才这样说,而是她真心想和自己做朋友,不介意双方的地位之差,也不介意双方才头一回见面,相互并不了解熟悉。
跟那日在宣平侯府的女眷们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跟上一世宣平侯府招待宾客时,她有时也能出席,碍于宋二奶奶的身份地位,面对她终归要客套数分,但仍在客套里带着冷漠和鄙夷的千金闺阁们,又何止是天上地下?
颜芷汐笑道:“我叫颜芷汐,蒙四姑娘抬举,那就却之不恭,跟四姑娘交个朋友。”鄢昔面上的笑容更加绚烂,“好啊好啊,你是在喂鱼吧?我也来喂,她们说的除了衣服就是饰物,我和她们如何也聊不到一处,因此我最讨厌赴宴了,有那工夫,还不如在家跑跑马。不要惊讶,这就是真实的我了,既然都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在你跟前遮遮掩掩的,你说对吧?”怪不得适才宁国公夫人说鄢昔是小魔头,整日就知道四处生事,看样子不是自谦了……颜芷汐思忖着,也有点明白过来,她为何主动来搭话了。抛开自个儿救了宁国公太夫人的命这缘故外,应当还有她看自个儿不跟别的姑娘打堆头,觉得自个儿跟她是一路人的缘故在。
这真是美妙的误会。鄢昔当然不晓得颜芷汐想些什么,一面抛洒鱼食,一面笑道:“芷汐,你长得真美丽,你娘也很美丽,但又不只是美丽,更难得的是那股子气度,要如何描绘?我是描绘不出来,就觉着是无以言表的美丽,怪不得祖母她老人家说你娘很可惜……呃,哈哈,你就当我没说吧。还有,到五月我就满十四了,是比你要大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