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叨着,信鞍王府的五羊县主跟二姑娘就到了,众人不免起身又是一番见礼,到午宴开时,该来的都来齐了,只余一二字上午来不及赶来,要下午才到得了的。
宁国公夫人就让开席,颜芷汐留神看了看,一桌八人,整整开了五桌,不带外院,那么多人吃喝玩住的连着三天,宁国公府为这场饮宴要耗费多少精力,想也便知。信鞍王妃似乎颇钟爱鄢昔,见面就拉上她的手,笑着说:“上回在宣平侯府,没着到你本人,回去后一直挂念,今日终于见着了,身子好点了?更加出落得清新标致了,您老真有福分,那么好的孙女,我都想带回家了。”
之后的话,是对宁国公太夫人讲的。
宁国公太夫人笑言:“王妃真是过誉了,她小姑娘家家的哪儿受得起呢?付出跟你姐妹一并用膳,今日你也算主人,要尽地主之义才好。”
鄢昔赶紧懂事地应了,又对信鞍王妃见了礼,才回到她的位置上,入座后面上虽然挂着笑,颜芷汐跟她相处两回,也对她有了些许了解,却一眼就瞧出她不开怀。
乘着一桌的颜紫裳正和颜璟妍讲着话,宋淑和宋家二姑娘宋骄也在说悄悄话时,轻声问鄢昔:“昔姐姐怎的不开心,是否有人招惹你?今日你作为主人,好坏忍耐下,到时再置气也不晚。”原本只想劝慰鄢昔,不想打听什么,不料鄢昔听了后,却含笑放低声音,用双方能听见的声音说:“还不是那个信鞍王妃吗?每每见到我就会拉着我说不停,叫别人觉得我和她有多亲密,我家跟她家有多亲密,以为谁不晓得她打的什么算盘?就不想下,她个填人家房的,声名又不好,配不配当我婆婆,她儿子又何德何能,代替人家原本的嫡子当世子。”
颜芷汐瞬间懂了。
原来这信鞍王妃想让鄢昔当儿媳,但不拘颜昔自己,还是宁国公府,皆是不愿。要说信鞍王府在宗族中一直都很体面,可里面水深,也是路人皆知。现在的信鞍王世子,是元配信鞍王妃生的,自小在现在的信鞍王妃的“爱护”下,居然没有长歪了,不仅成了才,还成功请封得世子,娶了个家境赫赫,本人也很有能耐的世子妃,也算苦尽甘来了。
但“也算”苦尽甘来,却并非“真的”苦尽甘来了,信鞍王世子跟世子妃还是不太好过。
只因信鞍王世子虽为世子,却非长子,头顶还有个庶长兄,很有本事,年纪尚轻就靠自己当上行营中护军的千户了,对信鞍王世子而言,不啻是种威胁。但信鞍世子还有另一威胁,就是现在的信鞍王妃所生之子了,庶长兄再有能耐,只要沾得庶出二字,上位的机会就很渺茫了,可继王妃所生之子,却同为嫡子,同样能立为世子,只看继王妃娘儿俩想或不想了。
现实的情况,明显信鞍王妃娘儿俩是想的。否则信鞍王妃也不会想着聘鄢昔当儿媳了,真要说她多待见鄢昔,也不是,她看上的,还是鄢昔的身份了,宁国公的嫡女儿,同时是宁国公太夫人最宠爱的孙女,娶她当了儿媳,就相当于儿子不仅有宁国公府撑腰,以至于太后娘娘,都可能站在他们这边,那世子的地位,还不是轻而易举就到手了。只是宁国公府现在如日中天,显赫一时,连夺嫡那趟混水,也不想趟,否则那天鄢昔也不会讲自己家如何都不会跟宣平侯府联姻了,况且仅是个小王府的世子而已,他们如何会放眼里,争取到也是锦上添花,何消费那气力?
颜芷汐想了想,轻声劝起鄢昔来:“她想做梦,谁都管不了,昔姐姐不必搭理她便是,好不容易来玩,莫为那些无关之人,坏了自己心境。”
鄢昔的气来得快消得更快,听了就立时笑出声:“对啊,只是个无关之人而已,因为她而坏了心境,岂不是便宜了她?”
恰逢丫鬟们拿出手口巾挡了面,上起菜来,两人就停住了,开始用膳。
饭毕,宁国公夫人让众人吃完茶,才笑着说:“……先回各自房小睡片刻,再回这里看戏,还是现在看戏呢?”
宣平侯老夫人听了,就笑言:“别人我管不了,我这把老骨头却受不了,要歇息片刻,才能有精神。”
她都开口了,别人也累了,就笑着说:“我们也调整下,晚点看戏吧。”
宁国公夫人就笑言:“我这就派人带贵宾前往安置,申时看戏如何?看上两出,就差不多开宴了,早点用过膳,也好摆开牌桌,大伙打几圈马。”
大家笑起来:“悉听尊便,听您的吩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遂大家就散开了,被主事嬷嬷及丫鬟分别领着,去往各人的住所。
依大太太所想,当然想跟宣平侯府的人住一起,借机套套近乎,但悉听尊便,但谨从主人,也不是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故而一行四人最后还是住在宁国公夫人为她们准备的一处三间小院内,虽然地方不大,却分外安静,屋中也是应有尽有,不必专门拾掇,就可以住人。
可屋子仅是三间,当然不能一人一间了,遂大太太就引了颜璟妍住进东间,颜芷汐和颜紫裳住在西间,中间来当厅堂,防止有人来拜会。
房间分好了,各人领来的丫鬟就忙着整理起来,白露见屋中仅有一张床,不禁作难,自己家姑娘素来不跟人同床而寝的,除非是太太,但这里仅有一床,该当如何?
颜芷汐看了看她的面色,就知道她在愁什么了,笑着说:“这床很宽,睡两三个也够的,没关系,我和五妹妹一人一被打打挤就是了。”
白露长吁口气,忙碌了起来。颜紫裳此时也看完外头的风景,从窗户边跑来,拉上颜芷汐的手说:“先前我就想好好看看二姐姐这手镯了,哟,这种水头颜色,难怪宁国公太夫人一戴数十载,这东西少说都有四五十载了。是有年分有蕴味的好物件,偏偏让二姐姐拿了,二姐姐真有福分呐。”
说罢不等颜芷汐开口,又说:“但二姐姐的福分也是凭本事争取的,别人羡慕中嫉妒也没用。”
颜芷汐让她看了片刻,又笑言:“我说过无数遍了,只是侥幸而已。今儿起这么早,又在车颠簸两个时辰,五妹妹不困乏么?我是乏了,想小憩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