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老夫人调笑道:“就是,宾客都起了床,主人还睡着。如果今日吃不上好的肥膏蟹,你且等我们去传扬你们的待客之道。”宁国公夫人赶紧拉着宣平侯老夫人的袖口:“我是考虑着我家太夫人今日肯定比昨日更开心,应该不会休午觉,才专门交待叫她老多歇会儿,才会晚的。是以早备好上佳的肥蟹了,只只膏肥脂满,伯母一定要留点情面。”
说得众人大笑起来。
笑了后,一群人浩浩汤汤奔向后山,宁国公夫人怕几个太夫人体力不济,还专门叫人备上滑竿,跟随后头,防范于未然。
兰园后山,又是另外的景色,山并不高,仅数十丈,可山上处处装点着五彩缤纷,万紫千红的点降唇及其它品种,远眺着绚丽又美观。
众人就纷纷竖起大拇指:“花开得真好!”“设计如此巧妙,真是匠心独具啊。”
“似乎今年设计跟以往不同,菊的品种变多了。”明显以前来过。
似大太太与颜氏姐妹这些没来过的,就不禁羡慕道:“宁国公府的兰园真是名副其实。”
只这漫山的菊,就要费多少人力物力?
颜芷汐和颜紫裳因昨日跑了马,今日一起床就感到周身更疼了,特别是颜紫裳,若非在人家家中,没法任性,不然她今日才不来登高呢,只想躺床上睡觉。
所以不多时,姐妹俩就落在后头,每登一步都很吃力。
就这么颜紫裳还不禁轻声抱怨:“二姐姐你说早晓得如此难过,我昨日就不跑那马了,只看着你们跑。但退一步说,你昨日不也跑了马吗?怎的我瞅着,你比我还轻松呢。我真的一步也挪不动了,只想原地休息。”
吸到扶她的单珠很是心急:“姑娘可不要坐着啊,否则让太太得知了,肯定会不高兴,偏偏此时连太夫人们还自己走呢,您怎好上那滑竿呢?好坏坚持下。”
颜芷汐被白露扶着,盖因昨夜自行按揉了一番,实际也不比颜紫裳好,只是她没喊出来而已。
偏偏这节骨眼上,宁国公府的主事嬷嬷还笑容满面地找过来:“太夫人正要找姑娘。”颜芷汐遂咬着牙,跟那主事嬷嬷,一步步走上去,追前面的宁国公太夫人了。
颜芷汐跟着宁国公府的主事嬷嬷向上爬,纵是全身酸疼步履蹒跚也只有忍着,紧追慢追,终于在片刻后,追上被鄢昔与鄢三姑娘搀着走在打头的宁国公太夫人。还来不及见礼,宁国公太夫人已经从鄢三姑娘手里抽回手,笑着对她招招手:“芷汐来了啊,快来扶着我点,去年我还一口气爬至山腰,今年却不行,才走这点路,就觉着腰酸腿疼了,当真岁月不待人!欣丫头,你方才不是喊累么,就在后头缓缓走就好,歇会儿吧,叫你芷汐妹妹扶我就好。”
之后的话,却是说给鄢三姑娘听的。
鄢昔听了,赶紧赔笑:“祖母我纵是真累,在您老跟前儿,也不敢叫累的。况且我还不累,颜……芷汐妹妹身为客人,还是由孙女扶您登高吧。”
宁国公太夫人却笑言:“她都喊了我祖母,怎的是客人呢?你且叫她扶我一截,你去歇会儿。”说着就拉着颜芷汐的手,放在自己手间。
这一下鄢欣还能如何,只好讪笑着对颜芷汐说了句:“劳烦芷汐妹妹扶祖母登高,我就偷下懒了。”
见了见礼,退至后头跟姐妹一起,内心却把颜芷汐骂个狗血淋头。
同样是府中的嫡小姐,同样是祖母的嫡孙女,她就是比不了鄢昔也罢了,谁叫鄢昔生得这么好,跟祖母生在同一天呢?又一贯会撒骄卖萌,她不及也很正常,也没办法。
但颜二又是什么玩意儿?一个声名狼藉的白丁及罪臣的孙女,莫说她,就连她那姐姐颜大,本来都没资格登她家门,参与她家宴请的。
现在可好,偏偏那颜二占得自己在祖母跟前儿的位置,祖母糊涂了吗?即使颜二救过她一命,大不了多赏点东西便是,用得着这么抬爱她么?真是气煞人也!
颜芷汐当然不知鄢欣正在心中怒骂自己,她扶了宁国公太夫人后,就见旁边的鄢昔对她做眉做眼,暗示她并非她给她找事,而是祖母找她有事。
原本之前鄢昔就问过颜芷汐,身子疼不疼,能不能支持登高?
颜芷汐当然说疼,支持不住了,鄢昔就没强迫她和自己一起,任由她与颜紫裳在后头慢慢走,谁知她被宁国公太夫人叫到前头来了。
宁国公太夫人却有另外的想法。昨日她愈看颜芷汐愈满意,觉着她稳重又从容,心地又善良,昨儿以前只想着为她保门好媒,也算报她的大恩,昨夜又变了主意,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聘她当自己家孙媳多好啊,自己家孙子又多,这人不适合,那人总会适合。
虽说颜芷汐的出身矮点二房家底子薄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宁国公府够显贵的,无需娶多显贵尊崇的孙媳来锦上增花,她体己银足够多,厚赠她置些嫁妆便成。
宁国公太夫人想得很美,今日一早儿媳们来侍侯时,她就半遮半掩地跟她们讲了自己的想法,问她们的意思。她身为祖母,若执意替哪位孙子作主,自然也无人敢反驳,但终归往后的生活要颜芷汐自个儿过,婆媳关系,夫妻关系也得她去相处,她能护一时,却不能护一世,最好彼此都是心甘情愿的好,就像做生意一样,上赶子哪成呢?
真没料到,宁国公夫人没那想法也罢,她只有一位儿子未娶,凭那位的品貌才学,又身为宁国公的嫡子,公主都不在话下,她不想也能理解。偏偏二夫人,三夫人及四夫人也不答应,二夫人说的理由勉强还能接受,她俩儿子跟颜芷汐年岁差得大,一个大三岁一个小两岁,三夫人和四夫人却是连个像样的理由都讲不出,只称颜芷汐很好,儿子高攀不起,不便委屈了她。
实在不行,就只有庶子了。
宁国公太夫人冷冷一笑,大房与二房的庶子,她还觉得让颜芷汐受了委屈,况且三房与四房的庶子了,真是莫名其妙!幸好她老养气的功力还够,没有发作,只借口自个儿随便说说罢了,现在想想,确实很不合适,权当她没说过此事,将这事翻篇。因此之前她们才会来晚了,让宾客多等了片刻。只是宁国公太夫人心中还是憋了口气,你们不具慧眼也就罢了,自然有具备慧眼之人,只是她们没洞察芷汐丫头的好罢了,待她们洞察了,就走着看,一定是众星捧月,到时你们只有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