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鞍王世子妃昨晚得颜芷汐用针后,长久以来居然头一回一觉睡至天明,身子也轻松不少,想起颜二姑娘所说,只需好生配合医治,不足一月,就有望痊愈,甚至能再怀个胎,内心如何不感谢颜芷汐?
却不料,因为颜二姑娘昨日替她解围,平素飞扬跋扈的小姑,居然硬是把她推下崖,天底下还有比她更可恶之人么?
信鞍王世子妃气得心疼,心疼之余,更多是内疚。
就是因为她,颜二姑娘才会遭此飞来横祸的,是她害得颜二姑娘,那她纵是跟婆婆与小姑拼个玉石俱焚,也要替颜二姑娘要回公道。
只是先前没有信鞍王世子妃说族的机会,她看着也没自己发话的必要了,才会作壁上观,沉默不语的。现在情景,却是她不开口都不行了,因此信鞍王世子妃方才发了话,她深知二妹妹的忧虑,不就是自己的终生大事与她的姨娘捏在信鞍王妃的手心,她若不从就很可能被乱嫁出去,她的姨娘也会饱受折磨。
既然这样,她为当嫂子的,替她解了这顾虑,她就不必屈于嫡母,混淆是非了。
信鞍王世子妃说罢,见到二小姑子只是耷拉着头不开口,又说:“长嫂似母,莫非二妹妹信不过我吗?”
听得信鞍王妃怒极而笑:“长嫂似母?别忘了你大嫂还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当长嫂了,看样子世子妃果真从未把大少夫人放入眼过!”
说罢看着信鞍王府的大少夫人道:“章氏,你就任由人欺辱至厮,也连句话都不敢讲么?难怪王爷总是懊悔当时替大爷聘你为妻,你如此不顶用,确实不够资格当我们信鞍王府的长媳。”
不料大少夫人皮笑肉不笑道:“二弟确实是二妹妹长兄,二弟妹自然是二妹妹长嫂了,较她年长的嫂子嘛,二弟妹此话并未有错,母妃是想多了吧?”
“你个……”信鞍王妃气坏了,这才发觉在少夫人不知何时已离自个儿很远。想起最初她还跟自己站在一边,不时会应承一句“对啊”、“就是说”、“母妃所言甚是”之类的话,此时却离得老远,明摆着就不想替自己出力,还生怕牵连到自己头上,不禁气恼不已,当真是小妇养的,如何养也养不亲,看她过得这关后,回去如何整治他们夫妻!”
恰在这时,信鞍王府的二姑娘怯生生地发话了:“那时情景,跟颜二姑娘的丫头所讲不差分毫,但是大姐姐讲过只需颜二姑娘服软,她就放过她,可惜那颜二姑娘打死也不肯服软,这才……”二姑娘感恩白露刚才所说的,指明她们仨是受五羊县主逼迫,也因为信鞍王妃子妃所言,也算安慰她一半心思,因此才不怎么忌怕信鞍王妃了,虽然话讲得婉转,却也证实五羊县主确实是真凶。
这下信鞍王妃娘儿俩还能讲什么,讲再多也是白费工夫,只有用淬毒一般的眼神狠剐着二姑娘与世子妃,以及大少夫人,暗暗发誓,待过得这关,这些贱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宋钰一觉睡醒,天都快黑了,他看着漆黑的天空与周围的景色,马上想到出什么事了。又想坐起身,看看颜芷汐的状况,动了动才发觉,颜芷汐一直缩在自己怀中,因身子还没长成,缩作一小团,睡得正酣,较先前的一脸煞白,她此时却脸颊有晕,额头还渗出点点汗珠,原本唇间点的唇脂也掉了多半,衬托着嘴唇没有血色,此时却睡着带了一丝自然红,使他仅看一眼,就已经柔肠寸断,心神不定。
待他觉察到自己干什么时,他的唇已经离颜芷汐的唇,只有不到一寸长了,轻浅的呼吸,已然喷至他的面庞。
宋钰赶紧迫使自己离远一点,内心全是懊悔,怎能如此唐突?刚才抱了她睡这么长时间,乃至抱她入怀时,他不也没有任何杂念,只以为这么抱住她,就已经很幸运很满意了么?
肯定是才醒了的原因,肯定……宋钰连甩数下脑袋,将所有杂念甩得远远的后,才想到等会儿天黑完后,他与颜芷汐要如何做,现在来看,今夜多半是等不及人来救了,天黑营救的话,难度实在太大,大概要等至翌日天明,他们才能得救。他是在野外过惯了夜的,现在天又不冷,睡一晚或饿一晚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芷汐身子却弱得紧,又受了重创,还不知等会儿醒后,能否移动,不行的话,他们免不了要在此过夜了,但要如何过才好?不能真的路宿风餐吧?
他真不想这般委屈芷汐。
幸好他睡了个觉,觉着全身上下都舒坦不少,运起气来也不像以前那般停滞,想抱起芷汐走出此地,去附近找个人家歇脚,亦非难事。
宋钰就轻声唤起了颜芷汐:“芷汐,快醒醒啊……”才唤了颜芷汐一声,内心已经愈发甜柔起来,尽管这回的事实在令他生气,气得动了杀心,此时他跟芷汐共处一地,还拥着她睡了觉,却是个惊喜,不幸里的万幸,重点是他们很可能还有整晚时间相处,单是想一想,就觉着幸福满得快溢了出来,巴不能大喊数声了。“芷汐,芷汐……”宋钰又唤了颜芷汐数声,她还未醒过来,他有点心急,赶紧伸手探了探她前额,一探才发觉她有点发热,难怪面色看上去红润不少,还流了许多汗,原来并非身子转好,而是更加重了。宋钰顿时为自个儿的马虎而愧疚不已,见着天色愈发暗了,他愈发辨不明方位,就是没有一点私心,此时想抱着颜芷汐离开谷底亦不可能,只能先找寻个干净的,挡风遮雨之地,再点把火,烧些沸水,唤醒芷汐,看下面自己该如何为她减轻病症。
宋钰心中打定主意,就小心地抱起颜芷汐,一面快步走路,一边东张西望地搜索起岩洞来。终于是有志者事竟成,使他在赶在天黑以前,寻找到一个岩洞,尽管里边很小,转身都很困难,洞口亦很浅,所幸还很温暖,亦背着风,已经比露天熬一晚强很多了。
宋钰先放了颜芷汐,再于洞口处点了把火,烧了点热水之后,才又轻声唤起了颜芷汐:“芷汐,芷汐,醒来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