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看着颜芷汐:“汐丫头,这次若不是有宋将军在,恐怕此时你已……因此,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给你的宋四叔致声谢吧,往后也要记着你宋四叔的恩情才好。”大太太被宣平侯老夫人一提示,立马想起如果林氏与颜芷汐要凭着这事,让宋钰对颜芷汐负责,无论这事成不成得了,自己女儿都不可能嫁入宣平侯府了,似宣平侯那种人家,能做出叔侄并娶姐妹之事么?莫说并娶,连一并议亲亦是笑柄,因此大太太懂了宣平侯老夫人的意思了,就立马达成共识,就是一定要将这次宋钰救颜芷汐,坐实成是当叔的救侄女儿,遏渐防萌,免得往后横生枝节。
颜芷汐被宣平侯老夫人与大太太齐刷刷看着,不禁暗暗苦笑。看看,果真连半点希望也没有,宣平侯老夫人快成了精,什么能躲过她的法眼呢?就是她现在没看出什么,她也会从开始,就将一切对儿子不利之因素,都悉数扼杀。也对,她那般好的儿子,岂是如此卑贱的自己攀得上的,上一世她好坏是五品官之女,爹的声名也没扫地,还被宣平侯夫人嫌恶,况且此生她爹还成了白丁,声名扫地,宋钰又好得五个宋珩加一起也比不上,换作自己宣平侯老夫人,也不肯让这种女子,沾得自己儿子半分吧。幸好自己一直未曾奢求过,一直很清醒。
——其实也有那么一刻,是心存侥幸的,所幸及时打消了念头,否则此时该有多么伤心?
颜芷汐将心底的伤心和难过都强行压住,抿下唇,缓缓说道:“大伯母所言甚是,这次若非宋……”
话才开个头,就被宋钰生生打断:“颜夫人莫要客气,颜二姑娘已对我致谢无数了,因此不用说一回,反而是我和她孤女寡男地相处一夜,确也是事实中,因此我……”
“钰儿!”宣平侯老夫人突然提高八度,强硬打断后边的话,“救命的恩情,别的就算了,当众对你致谢,还是有必要的。即使颜二姑娘像你说的,先前已经百般对你致谢,也一样有必要。你说说看,颜二姑娘,你是否该对你宋四叔再致声谢?”
眼光热烈地逼看着颜芷汐,很有不准她说不的阵仗。
颜芷汐内心更加不是滋味,只有庆幸她从未奢求过,也有过了难忘的夜晚,也已经放纵了。
她深吸口气,对上宣平侯老夫人的眼神,正想回话。
不料宋钰又在她说话前,就打断她了:“娘,有您这么叫颜二姑娘致谢的吗?不晓得的,还觉得您在逼她,分明好事一件,您何苦这般?不如听儿子讲完话再说。”
宋钰刚才满是对信鞍王妃与五羊县主的嫌恶和气恼,这母女俩,真是可憎,一个心似蛇蝎,一个助人下石,还那般逼芷汐,偏偏芷汐还受不了信鞍王妃的威逼,同意不追究了。
即使明白颜芷汐还有其他顾虑,宋钰还是不免怄气,是想起自己还有别的办法为她报仇,内心还好受点。
实在没想到,就在他怄气这阵子,娘居然看出端倪了,莫非当时芷汐来时,身上的披风引起娘的注意了?还是娘并未看出什么,而只是遏渐防萌而已。
她将芷汐当作什么,沾上就甩不开的狗皮膏药吗?分明是芷汐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好吧,娘这么做不是将芷汐愈推愈远吗?
宋钰哪儿受得了,因此急切地点破他与颜芷汐孤女寡男相处一夜这事实,内心更定了主意,即使今日娘再怎么反对,他也要将事定下。
此生任何人也别想把他与芷汐分离。故而宋钰说罢,不等宣平侯老夫人说话,就道:“娘,您不是盼我早日娶妻添子,跟您儿媳一并,承欢于您么?现在儿子和颜二姑娘孤女寡男相处一夜了,而且儿子还因事急跟她多番接触过,那就该对她负责,尽男人该尽……”
“宋钰!”宣平侯老夫人近于盛怒地打断宋钰的话,“你明白你说的什么吗?你脑袋是不是坏了?太医在哪儿?桓儿珩儿,你俩愣着作甚,没有见到你那四叔摔坏脑袋了吗?开始说胡话了,还不扶他去歇息,让太医好好看看?”
说罢看向颜芷汐,如何都挤不出一抹笑意,只轻声说:“颜二姑娘,你宋四叔昨日是否摔了头?我看是的,难怪他满嘴胡言乱语,您莫要放心上……让大伙儿见了笑,也莫往心中去,给他留点面子,莫让外人知晓,我谢谢大伙儿了。”
说罢真是悔青肠子了,原本想着遏渐防萌的,以免那颜二跟颜家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也免得回去传些污七八糟的话,谁知会抬起头砸自己脚上?
宋钰见宋桓宋珩左右扶着自己,宋珩眼中还明显有一抹未加掩盖的得意和落井下石之色,怒极而笑,冷盯了俩兄弟一眼,说:“我自己的事,你俩别管!”盯得俩兄弟退后一步,不敢相扶,才看着宣平侯老夫人,斩钉截铁道:“娘,我知道自己说什么,您亦不必自欺,我做的决定,不会更改。我要娶谁,亦不会因人反对,就作罢。现在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明确说出我的决定,我要娶颜……”
“谢谢宋四叔的大恩大德,侄女定要铭记在心,念念不忘,纵是此生报不得宋四叔的恩情,来生也定要衔环结草相报。”颜芷汐突然提高八度,既急且快地发了话,硬是打断宋钰后边要说的。
宋钰瞬间惊呆了。
他在前头为她们的将来赴汤蹈火,却不是旁人,正是她,在后头拖累他,那他的赴汤蹈火岂不沦为笑柄了?
她还称他为宋四叔?
前世他最讨厌的是她喊他四叔这个词了,原以为此生再不会自她嘴里听见这个词,原以为此生不会一样。
宋钰心如刀绞,前世颜芷汐微笑着满脸谦恭地喊他四叔的几副场景,跟现在她喊他宋四叔的场景慢慢重合,之后,那些场景消失不见,只剩下耳畔那声声四叔,使他灰心丧气,不知自己重来是为的什么?坚持这么久,又为的什么?为得个从未受过他,心中不留他半分位置的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