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夫人这样做了吗?反倒仔细甄选了人,不管颜二姑娘选了哪个,往后日子都差不了,您可好,居然讲老夫人‘仗势欺人,没有半点同情心’……
那天宋钰发觉颜芷汐心事重重后,就打发了新银,去调查下她究竟为何而苦恼,看自己能否帮她解决。
却没曾想,一查就查出此事跟他娘有关系。他娘深知奈何不得他,干脆不跟他多说,抽薪止沸地替芷汐选择了她觉得最佳的夫婿的人选,又借宁国公太夫人之手,用权与情一并胁迫芷汐就范,难怪她满腹心事,又开始不知不觉地拒绝他了。
宋钰登时心底阵阵地疼,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心痛。翌日就乘着去向宣平侯老夫人问安时,表达了心迹:“娘换着法子逼迫颜二姑娘出嫁一事,我都明白了,今日就将话放在这儿,此生我非她莫娶,娘如果能应允最好了,娘不应允,我也断然不会改换心意,甚至最后她真受您逼迫出了嫁,我也要将她抢来,她是我的人。”气头上,也不顾宣平侯老夫人面色突变,又说:“我深知娘轻易不应允这门亲,我能等,等到娘应允为止,但娘有气就冲我来,心眼也对我耍,如何胁迫我都行,为何要仗势欺人,如此逼迫一名女子呢?她已经很不容易,您还没有一点点的慈悲心,您想再逼出一对卓文君与司马相如来,才甘心么?”
一席话将宣平侯老夫人气噎了,手指颤栗地指着宋钰:“你这、你这……”半天,却讲不出半个字。
还是曹嬷嬷帮腔道:“四老爷您怎能如此对老夫人讲话呢?她一颗心都为您着想……”可惜宋钰正生着气,当即打断她,还更加句句似刀,“为我着想?为我着想就是叫我事事都依着她顺着她,连娶什么人也要听她的吗?说白了,还不是嫌人家家境低微,不能帮衬到家里,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侯府,为她自己吗?我不管,我反正非她不可了,娘你如果想没了我这儿子,大可以接着逼她,等到无从挽回的时候,您不要后悔就行。”
硬是将宣平侯老夫人气得翻白眼,昏倒在地,才有点懊悔自己的冲动。
幸亏这么闹了一架后,结局还算好,宣平侯老夫人醒了后,就差曹嬷嬷去拜访了宁国公太夫人,声时往后不管颜芷汐嫁人的事了。
宋钰才舒了口气,只要娘不逼芷汐,能给点时间,娘无论怎么气他,他也能忍。
只是现在来看,娘这回气生得有些久了,亲娘儿俩,又哪来隔夜的仇呢?她老难道要气他一生吗?宋钰听了曹嬷嬷的话,悻悻然道:“我那时不是气昏了头吗?连自己说些什么也不清楚,还是后面想起,才明白自己真是欠揍,难怪娘会气成那副模样……但生气伤肝呢,曹嬷嬷莫非想让娘一直病着?好嬷嬷,你一定要帮我劝劝娘,我明日早间不当差,到时再来向娘请安。”
曹嬷嬷见他悻悻的,不免心软下来,感慨道:“我怎么没劝过,主要是这回气极了,如何劝也不管用,但我也会接着劝,四老爷早些回屋休息吧。”
等看着宋钰步步回头地离开了,才回到屋中。
宣平侯老夫人见她进了屋,冷哼道:“回去了?”
曹嬷嬷赔笑道:“回去了,步步回头的,真可怜。”
“活该!”宣平侯老夫人气道,可面上终于有了点淡然的笑意,旋即看着宣平侯夫人,“明日帮我递个牌子,初一我就要入宫觐见娘娘。”
宣平侯夫人没想到她将话题扯那么远,愣了下,才笑言:“娘请宽心,明日我便去办,只是您的身子,能否吃得消?”既然生了病,总得有个病人样儿啊。
宣平侯老夫人淡然道:“既然我喊你去递牌子,身子当然能吃得消了,况且不还有几日才到初一吗?”
宣平侯夫人没再吱声,伺候她服了药,又伺候她睡了后,才回到自己院中。
这时颜芷汐也梳洗完,要歇息了。
但她内心总有种感觉,宋钰今夜要来,因此虽然她有点累,却没立即躺床上,而是用毛毯遮腿,倚在榻上,托着腮想着王渺教的医术。
却不料等到二更,宋钰也没过来,颜芷汐累得紧了,只好失望地躺床上,闭了眼,却不知宋钰一直站在对面的屋檐上,等到她房中的灯熄灭了,才一跃而起,消失于茫茫黑暗中……
隔日颜芷汐起床,因为晚间没睡好,就有点无精打采。
去林氏那里用罢了早膳,娘儿俩就去往白鹤居向颜老太太问安。颜老太太因为昨日在宁国公府得了宁国公太夫人与夫人之礼遇,跟许多先前去宣平侯府结识的权贵夫人,也有了更深的交情,好些夫人声称往后自己家有宴时,也会向颜家下帖,只是不知颜老太太是否赏光?
颜老太太人老成精,自然明白她们讲这番话,不一定是出自真心,很可能是只是客气话而已,但即使是客气话,听着也叫人心中舒坦。
故而直到今天早上起床,她情绪都很好。林氏和颜芷汐进来时,她正对大太太讲:“眼见着要到腊月了,下面庄子与店面的庄头管事都要送账本年货,以及各种收入过来,阖府也得备上过年事宜,因此我想的是,正月与腊月中,叫妍丫头几人把功课先停下,跟随你们学学如何看账本管人事,熟悉下一座庄子一年到头的收成几何,阖府上下那么多的人,四季的衣服及三餐伙食一月的开支又几何?还有礼尚往来红白之事,以及亲朋间的回礼又要如何处置,她们年岁也不小,该学点这些东西了。”一见林氏和颜芷汐进了屋,颜老太太待她们见了礼后,就笑着对林氏说:“我正和你的大嫂商量着,说叫她们五姐妹先停俩月的功课,跟随你们好好学学如何持家,汐丫头也来学吧,不会耽搁了她研究那些医术的,你觉得呢?”
对一名千金闺阁而言,书画琴棋四艺,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医术也是一样的,能有条不紊地打理好一家中馈,当一名合格的主母,才是重中之重。
因此颜老太太想让颜芷汐学着如何管家,对林氏而言,是妥妥的好事情,她当然不可能反对了,赶紧赔笑道:“全听老太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