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男子听了,正想开口,颜舞突然发现,他衣服上居然绣着龙纹,这是只有皇子或亲王衣服上才能有的,一瞬间,颜舞还有何不懂的?心怦怦跳之际,人也慌忙跪在地上,说道:“臣女拜会五皇子,臣女鲁钝,居然没有认出了殿下,有失礼的地方,还望殿下恕罪。”
五皇子见到颜舞跪倒在地,笑意也淡了点,说:“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五皇子,你不怕搞错了吗?”
却是很不高兴见到颜舞惶恐不安,眼神中却遮掩不住的惊喜又憧憬的模样,刚才还以为她并非俗人,品貌不俗,一言一行也是不俗,不料终归还是俗人一个,还跟她有什么话好说呢?
但五皇子的想法,颜舞当然猜不出来了。
她听到五皇子话说的不像刚才那般缓和,不禁更加惶恐起来,“臣女观殿下气宇非凡,衣服又是特别制作的,而且这儿是宣平侯府内院,因此,因此……”
无奈话音未落,就被五皇子堪堪打断,“原来如此,但你怎会迷路到这儿的,这儿离侯府外院只有咫尺之隔,不如这样子,本殿下派人送送你,免得你再这么迷路,惹你家长辈姐妹担忧。”
五皇子自幼生于皇宫,长于皇宫,宫中上上下下,谁没百八十个心眼子呢?一旦认为颜舞俗了,初见时候那点原本未及加深的好的印象再没了,顿时就怀疑起了颜舞的用心,终归哪家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去人家府上作客时,会一个人乱走的,导致迷路在这么个不留神就会遇见外男之地?
话说得更加不客气,面上的笑也更加淡了,只见颜舞面色泛红地垂着头情绪激动万分,并未觉察到而已,还以为五皇子当真是一个宽容温和蔼然可亲的人,随后他真就派人送她走了,也只远送而已,丫头就谦恭地见礼退下了,不添麻烦,得见五皇子有多贴心,对她又多刮目相待……
颜舞想及此,面色更红,心亦更热。但她终于没被兴奋冲昏了头,还有些许理智,故而咬唇对孔姨娘说:“姨娘,即使我遇见五皇子了,五皇子知道我姓甚名甚,也知道我是哪家女子,却也不意味着什么呀,凭我的出身,还能做那种黄梁美梦吗?即使父亲没有丢了官位,功名也傍身,我这么个五品人家的庶女儿,怕是也当不了……”
后边“皇子妃”三字,终于没说出口,即使颜舞再怎么心与天齐,认为自己不逊于任何一个,在颜家如此,在外边亦如此。但她却也深知自己是当不了皇子妃的,她是有这种自知之明的。偏偏孔姨娘却做起那黄梁美梦来,都不用想就明白女儿想说什么,用手指轻微戳了下她的前额,嗔怪着:“你这丫头真够笨的,凡事都想要一口吃个大胖子,想要一蹴而就,这是不可能的啊!天底下多少人能一蹴而就的呢?一步不行,我们就用两步,三步,五步乃至百步千步总行吧,只要步步为营,脚踏实地,最后总会心想事成的。”说罢见颜舞默不作声,还一脸不相信的样子,又说:“不说别个,就说我好了,当时你曾祖父……才过世,因为家中无男丁,族人总想强占我家产业,我爹过世尚不足百日,就个个想方设法地逼使我娘改嫁,还想将我胡乱打发了,如果我当初认命,觉得我将来若想出头,享受荣华富贵,让当初逼迫我们的人难堪,都是白日做梦罢了,干脆称了他们的心意,我又怎会过上后边的好日子呢,还生下你们姐弟仨?上回也是,如果我们就此认命,此时又怎会在这儿好生说话呢?凡事不到后边,总会有着变数,优势可能转变为劣势,坏事也可能转变成好事,只要永不言弃,锲而不舍就行。凭你出身,确实当不了正妃,但当不了正妃也能当侧妃不是,你别小瞧这侧妃,堂堂的皇子的侧妃亦是四品诰命加身的,你大伯母也只是四品诰命罢了,实在不行,还有孺人呢,也有七品……只要进了五皇子的府,以我家舞儿的品貌才识,如果尽快诞个一男半女的,想往上爬又有何难?一位不讨夫主喜爱的正妃,平素过得怎么样?家里不有个现成的例子摆着么?只要抓着男方的心,正妃与侧妃又有何区别?况且谁人不知五皇子深受官家疼爱,又有淑妃娘娘那样干练的母妃,以及宣平侯府那般显要的外戚,未来十之八九会……岂不比即使你能侥幸嫁好了,也只是嫁入跟我们家门当户对,或者稍微高一点的人家罢了。因此姨娘真的觉得你前途不可限量呢!”
这一番话,讲得颜舞蹙紧的眉间不禁舒展了,她从未想过认命,否则就不会尽心帮助姨娘回府了。
姨娘说得也在理,如果真说起嫡庶来,那淑妃娘娘也只不过一房妾室而已,但即使一品甚至超品诰命夫人,见到淑妃也不得不下跪行礼,毕恭毕敬?故而沉声说:“姨娘所言极是,我亦是……宁为凤尾,不当鸡头,但即使我们退求其次,只为侧妃乃至孺人,若无人帮忙,我们也寸步难行啊。况且现在五皇子妃到底是谁还没有定下来。一旦出个厉害人物,像我们家那个一无所有的丫头片子,不也让我们栽了大跟斗么?现在更是嚣张跋扈到视爹爹这夫主如无物的程度?一旦……”
“什么一旦?”孔姨娘赶紧说,“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我们这次只是大意了,而且这十余年来,我们也只是大意了这一回罢了,最终谁胜谁负,还用得着说么?何况像你爹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天底下又能有几个呢?五皇子一定跟他不同,另外还有一点不同,五皇子妃跟五皇子有君臣之别,她外家再彰显,还能彰显过皇家吗?当然只有更加依顺五皇子了,该忍不该忍的全都得忍着,因此,你不要再吓唬自己了。”颜舞想了想,那五皇子看上去确实跟自己爹大不相同,姨娘说得更在理,普通人家,为妻的尚要百般依着捧着夫主……不禁低声说:“我倒是能打消这杞天之虑,问题在于,有谁能帮助我们呢?”
孔姨娘认真想了下,说:“别的路子我们一则没有,二则有了也不一定能走通,就只有老太太这惟一选择了,你刚才说过的,今天宣平侯老夫人当众让她帮着宋将军相看人家吗?”见颜舞点点头,又接着说,“可见那小蹄子是半点戏也没有了,老太太也只有死了这条心,但宋将军和宋二爷全都没了希望,眼看着竹篮子打水一场空,让你祖母怎么能甘心?一定会想别的法子,让我们家和宣平侯府走进一些的,如果此时被她获悉你在府中遇上五皇子,那五皇子待你还很是温和,询问了你的姓名来由,她会比我们还要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