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见房皇后并未要自己答出师傅和师叔是谁,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不禁暗自舒了口气,说:“臣女确实够幸运的,那夫人如果将养适宜,该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下的,只是在子女上,最少也要两年时间,才适合再怀孕。只不过,夫人这胎很是艰难,只怕……”
后边的话虽未说出口,却也让房皇后懂了。
原本弟妹这一个就来得殊为不易,已经是天之恩赐,怎么还能得寸尽尺,立即想要下一个呢?再这么想,岂不是贪心不足吗?
但房皇后真的太想外家能够人口兴旺,发扬光大了。
虽然她贵为正宫的房后,说起来也是屈一人下,伸万人上,但一位没儿子的皇后,身份再尊崇,在人家眼中也要打个折扣,不足挂齿。
况且,外家还因人丁单薄,不能给自己半点助力……因此在宫中才火急火燎了三天后,终于听说自己有了小侄子了,母子也平安,她才禁不住请求官家出了趟宫。房皇后既然知道想要嫡侄子侄女只怕不可能了,立即退求其次,对颜芷汐说:“也罢,你到时为侯爷搭搭脉,看看有无办法帮侯爷调理下身子,侯爷身子能好些,想要添个丁什么的,也就为期不远了。”
现在有她这皇后在前面撑着,奉恩侯府才不至于败落,某天她不在时,侯府又该如何自处?总要让子孙能靠本事安居乐业,赚一个前途和将来才行,到时如果再是人丁不旺,真的就绠短汲深,时刻有大船倾覆的可能,因此为今之计,就是教好小侄子之际,再尽力让自己家添添丁,进进口。
颜芷汐心中咯噔一下,奉恩侯的身子连贺太医多年调理都调不好,自己的医术远远没有达到贺太医的火候,只是兵行险着而已。
但也不好一口回绝了房皇后,只好笑言:“臣女到时就为侯爷搭下脉,但能否遂娘娘的心愿,臣女不敢保证。”房皇后吱应一声,“你只需做好你分内的事即可,这事,从来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强求也不可能。但无论结果怎样,这次你救得本宫弟媳和侄子,也救得本宫的娘亲和弟弟,本宫会记着,不会慢待了你。你跪安罢。”颜芷汐赶紧应了声“是”,跪着见了礼,起来就向外退去。
“稍等!”
才退了两步,就被房皇后叫着了。
颜芷汐赶紧停下来,恭敬地问:“不知娘娘有何吩咐?”房皇后却不开口,而是揉捏着额头,缄默半晌,才说:“你用剖腹产子的办法,才保着本宫的弟媳和侄子一事,想来侯爷和老夫人还有所不知吧?也许他们心中隐隐猜到了,像本宫一样,只是不愿往深处想罢了,且让本宫来跟他们阐明好了,反正这事瞒也瞒不住。况且如果这次本宫弟妹能醒过来,恢复好了,别的妇人难产之际,也能用相同的办法,但这事还得从长商议,你退下罢。”颜芷汐听说房皇后肯揽下向奉恩侯老夫人娘儿俩解答一事,不禁喜出望外,她还犯愁,要何时,如何开口对他们说呢,更怕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法接受……可如果由房皇后这既当女儿又当姐姐的来说,效果则大不相同了,况且结果本就是好的。
但更让颜芷汐开心的,是听到房皇后最后的话,居然隐约有着想渐渐把剖腹产子的手术推而广之的意思,如果她真有这念头,实行起来就比她与师叔更为容易,阻力也更小,那真是件大好事!
颜芷汐赶紧笑言:“臣女在此谢过皇后娘娘,臣女就此告退了。”
又见了礼,才退出门外。
待确认脱离外边一干侍卫与宫女的视线后,才长吁了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她刚才能感受到,皇后娘娘突然喊住她,应该不只是询问她有关奉恩侯老夫人娘儿俩是否对她如何救得奉恩侯娘儿俩知情一事,而是有其他问题。
但皇后娘娘不表,她也不便多问,也不便多猜,且随缘吧……
颜芷汐思考着,折回奉恩侯夫人的产室看了眼,确认她体征平稳后,委实挡不住疲劳,这才在汪嬷嬷的劝慰下,带上立春前往客房歇下。
睡前又交待立春,让她跟白露一个守上半夜,一个守下半夜。
隔日寅时,颜芷汐就醒了,心中还牵挂着奉恩侯夫人,她哪儿能睡安稳呢?
便早早地起来,梳妆完毕后,就去了产室。
奉恩侯夫人脉象鼻息很是平缓,但她一直没醒过来,颜芷汐不禁有点心急,莫非,真的不能醒过来了么?
为她搭了下脉,又按了下肚子,再叫汪嬷嬷为她擦了遍身子,换过被褥后,天也慢慢亮起来。
奉恩侯老夫人的贴身妈妈也来了,向颜芷汐见了礼后,说:“禀颜二姑娘,我家老夫人和侯爷今日起不来,无法来看望夫人,因此就差奴婢来问下,夫人现在的状况怎样,今天能醒过来么?”
看颜芷汐的眼神,于昨天的感激惊叹外,又无形间多了些许尊敬。面前这个羞答答的小丫头,书香世家的千金闺秀,居然胆子大到敢剖开个活人肚子,硬是把小少爷拿出来,那种场面,她当真想也不敢想,而她居然敢做了,想来自己岁数当她祖母也够,可胆量却不及她十分之一……果真是真人不露相!颜芷汐当然不了解贴身妈妈想些什么,她淡淡一笑:“夫人的体征很是平缓,今天应该能醒的,但我想一会儿征得老夫人的应允,把小少爷抱来陪陪夫人可好?常言道,母子心连,况且小少爷是夫人历经千难万险才生下的,有小少爷作伴,夫人也许能快点醒来,随后恢复得也能快点。”
产室因不能通风透气,到现在都有一种清淡的腥气,以及另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哪儿是小少爷那种娇小人能来的地儿呢?
贴身妈妈暗自腹诽,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赔笑说:“奴婢立刻去禀明老夫人,无论成不成,都会差人来向姑娘回话。”
颜芷汐“嗯”一声,又说:“刚才听妈妈讲,老夫人和侯爷今天起不来,不会有什么事吧?”
贴身妈妈感叹说:“老夫人是因为老毛病,侯爷是一直身子不好,反正都不能累着,所幸人遇喜事精神爽,贺太医也讲了,将养个三两日就能好,姑娘不用担忧的。”
颜芷汐就不再多言:“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