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则在计算要如何凑出那多出来的两千两了,明显除去折现之前宁国公府、信鞍王世子妃、卢府及奉恩侯府给她谢礼,她也没更好的法子。但那些礼物中,吃穿用度起码一半都送人了,或是吃了用了,余下一半也不知能不能折现两千两?大的物件儿值钱,却又不好折现,娘也不一定会同意……无论如何,回去再想法子,反正有时间的。
吴太太笑言:“我没想着你磕头,磕磕头就能得我的红包,再多来几个,我不是要被磕穷了吗?还是不磕为好。”
母子俩讲话时,林氏则在一边默默地埋头吃茶,也不吱声。四千两的庄园,她知道买不了,但她这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乎都是睁着眼的,白天还不好表现,免得叫芷汐担忧,也叫府中旁人看了端倪,这种日子,她不知能坚持多长时间,恨不得立刻搬走,离颜孝文远远儿的,眼不见为净。
又或者,先咬牙置下这庄园,以后当成嫁妆叫芷汐带往夫家,她就一世长流细水的有钱用,不会像自己一样捉襟见肘了。
因此林氏才在颜芷汐和吴太太说起要置办这庄园时,虽然很是自责又得自私一次,却没有反对,再不济,她将能卖的,全悄悄卖了……颜芷汐和吴太太对视一笑后,说到为吴风准备的生辰礼品,“……是一个芝麻开花节节高的羊脂玉佩,虽说玉质只算中等,但架不住寓意佳,原本初八那天,我准备亲自前来向二师兄贺喜的,再奉上礼物。谁会想到初七就不得闲了?如果等会儿二师兄能跟师傅一并回来,我还可以亲手交给他,如果不行,就有劳师母代为转交。”
边从白露手中接来装有玉佩的黑盒,两手奉给吴太太,吴太太接来,一打开,只见盒中的玉佩温润剔透,好似凝脂一样,不像颜芷汐说的‘玉质中等’,赶紧笑言:“如果只是为你那二师兄道贺,他其实和你一样,是小孩,那实在贵重了点,但如果只是庆贺他的生辰,又庆贺他定亲的事,便不显贵重了。终归他一生就定一回亲嘛,又只有你这么个师妹,师母且代他收着。”
“二师兄成了亲?”颜芷汐惊喜交加,“谁家姑娘,何时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师母我要是今天不来,你想瞒我到何时呢?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吴太太见颜芷汐的惊喜没有伪装,心中又释然了,又为儿子伤心难过。哪怕芷汐对他有半分男女情分,她当母亲的都会竭力为他争取斡旋,可关键是,芷汐自始至终将他当成哥哥,自己家连考虑门当户对的资格也没有。
但这样也不错,大家本就不是一个轨道上的,况且芷汐现在像一枚终于擦去表面浮尘的明珠,开始放出光芒,自己家那傻小子也更加配不上……吴太太故而笑言:“是你师傅太医署的同僚文太医之女,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人也勤快,若非你师傅跟文太医谈得拢,你那二师兄还不一定攀得起人家呢。大年初六才定了的,还合着八字,小定都没弄好,因而没来得及跟你说。待以后有了机会,你见到文姑娘,就会明白她就是那种踏踏实实过小日子的。我们这种人家,娶媳妇能为什么,只要安心过平淡日子就行了。
“平淡是真呢。”颜芷汐衷心地为吴风开心,“二师兄往后定会感谢师傅师母为他定了桩好亲的。”
而吴风对她那种懵懵懂懂的情感,且让其随时光流转,渐渐归入尘埃,消散无踪。
林氏这时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听了笑道:“就是,多少人穷尽一生,所追求的也只是让日子过得平淡些,无波无澜而已,二公子往后定会感谢姐姐的。”
就像她一样,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一家人在一块儿,过点平淡的小日子,可惜她此生是跟平淡二字,没什么缘分了。
三人正说笑着,吴太医就回来了,吴风也随之而归,只有吴雨因病人家中离不开人,被吴太医留了下来。
颜芷汐赶紧上去为吴太医拜年:“祝师傅新年吉祥,一帆风顺。”
等吴太医唤她起来后,又笑呵呵向吴风拜年:“祝二师兄新年吉祥,一帆风顺,争取明年此时,就将二嫂迎娶过门,能跟二师兄一起孝顺师傅师母,帮师母分忧。”
吴风自从见到颜芷汐的头一眼,眼神中迸发出的光采,全消散不见,人一下变得萎靡不振,闷声说了句:“谢谢师妹。”
又老老实实向林氏行了礼,就借口回去更衣,躲开了,心中真懊悔回家一趟。
师妹听说他定了亲,居然一点失落和难过也没有,当真似娘说的那样,自始至终,她都把他当亲哥一样对待,而自己则自始至终,都在自作多情!这样也好,当哥哥也能守望护她一世,总比连哥哥也没得当,好出许多……
吴太医见儿子狼狈不堪的,边摇摇头,就这种养气的功力,真得配不上人家的。
边对颜芷汐说:“我的红包师母给你了吧,给了便是。”
说罢看着吴太太,“何时开宴呢?要小半时辰,够了够了,你跟我来吧。”后边的‘你跟我来吧’五字,是对颜芷汐讲的,颜芷汐也大致猜出吴太医要跟她说什么,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去了。
果真进了书房,吴太医就沉着脸问:“你这回是否用的剖腹产子的方式,救得奉恩侯娘儿俩的?难怪先前你每回来,都与你师叔关门说上半天话儿,真有原因啊。可惜我要不忙,要不就不着家,要不着家了也没空管你,因此就给了你学他那左道旁门的机会了。”
颜芷汐见吴太医显然真生了气,不敢再想着凭打哈哈蒙混过关。赶紧认真地说:“实不瞒师傅您,我确实用的剖腹产子的方式,救得奉恩侯夫人娘儿俩的,这些我确实是向师叔习的,但师叔的并非左道旁门,只是世人知之甚少,也因为知之甚少,才会有误会和担忧罢了,不能说明……”
一语未罢,吴太医就抬抬手:“你不用说了,我请问,你这回是侥幸救得奉恩侯夫人娘儿俩的,如果不是呢?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太医与稳婆子全将责任全推到你身上,你就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楚,你长期以来积攒的声名,也会付之流水。等着你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等着你娘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呢?虽然你只是我弟子,但这么久以来,我早就把你当作亲女儿一样对待,敢问哪个为父的,能看着亲女儿以身犯险,还间或因自己的缘故,能不内疚和懊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