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颜芷汐不禁咳起来了。
原来娘早就有预感了,刚才故意套话么?
但只要娘能高兴,也好,她与宋钰好,本来也不是见不得光的,不能叫别人获知,还不能叫亲近的人获知,分享这份快乐吗?
娘儿俩都情绪颇好地回到颜府。
大清早就出门赴宴的大太太娘儿俩和三太太娘儿俩还未回府,颜老太太也才午休起来,一看林氏和颜芷汐都回来了,笑言:“还当你们要晚点回来,没曾想早早就到了。”
颜芷汐笑言:“已经向师傅师母拜过年了,红包什么的也领了,没事当然要早点回府。”
到了现在,她没必要再隐瞒师傅便是吴太医的事了。
既为师傅,那便同府中的牛先生一个样,往后但凡四时八节,都应备份礼物送过去,遇上事,吴家人也应该是颜家的贵客才对,即使吴太医吴太太不想来,颜家也不能不派人去请。果真颜老太太一脸惊愕:“你的师傅与师母?汐丫头,我还是头一回听你说起来,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家在何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家真得要好好酬谢人家,往后两家多多走动才对。”
心中更吃了一惊,过去不是如何也不愿说的么,今儿个怎会主动开口的?
颜芷汐笑言:“说起来,祖母也识得我师傅的,是太医署的吴副院使,九月才为我看过的,幼时我生了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那一次也是他老为我看的,就是自那次起,我才跟随他习医的。”
丫鬟的师傅,居然是吴太医?
还自小……没错,她幼时生大病那回,还是五岁时,居然从五岁起,就跟吴太医习医?
五岁小孩懂什么,况且还是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小孩子,更是从小就没吃过一点苦头,当初她是如何想的呢?居然这么小就懂得随吴太医习医,还一路坚持下来,直到现在。
还有那个吴太医,当初也愿意收她这么个五岁小孩子当徒弟?
莫非这是林氏的安排,为的现在女儿一鸣惊人,她亦鸡犬升天吗?但林氏一向自恃清高,对小孩更是百般宠溺,该不是她才对,况且小孩都是按着牛头不喝水,愈逼愈反抗的,学医又甚是单调乏味,哪个五岁小孩子不觉着委屈呢?会不哭不闹的,一天两天还能掩饰,天长日久的,怎会不露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来?偏巧这些年来,从颜芷汐五岁到现在的十三,在她与所有人眼皮下面,颜芷汐居然跟随吴太医学得一身本事,却从未让人发现,——也就是说,只可能是她自愿学习,也自愿吃那种苦的。
问题在于,她那时才五岁,怎会有如此惊人与坚强的意志和自控力?
不是颜老太太瞧不上自己儿子,但看次子那模样,真生得出这么个跟他一点都不像的女儿来么?莫说是他,连自幼就刺股悬梁的长子,五岁时尚且比不过她呢!
莫非,是由于她身上流淌着林家一半血的原因?想当初林尚书就是本朝有名的克己慎行……
颜老太太一阵阵心惊胆颤。
原以为高仨了这孙女儿,不料却是低估了……表面却毫不显山露水,略带惊喜地笑言:“汐丫头,我真没想到,吴太医会是你师傅啊?要知道想拜他为师的人多得排满一条街,他也不愿收,你真有福气啊,先前你怎的不说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藏着。但现在知道也一样的,待你大伯母回家,我就命她即刻备上厚礼,明天一大早就送往吴太医家,恰好明日家中摆年酒,只是不知吴太医和吴太太愿不愿意赏光啊?”
颜芷汐就当没看到颜老太太勉强装出的微笑下几乎掩盖不了的僵滞一样,笑言:“祖母讲得没错,师傅愿意收我为徒,确实是我福分,但礼物该送去的,请客却不用了。师傅很忙,师母也要照料一家人,也是不得闲的,这亦是先前我不愿说明我师傅便是吴太医的缘由了,生怕搅了他的清净,累得他没有力气,无法更好地替官家与娘娘调养身子,便是我的过错了。因此祖母一番好心,我代师傅师母领受了。”
连官家与娘娘都搬出来了,颜老太太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反正无论明天吴太医吴太太来或不来,所有人都会明白他家二姑娘原本是吴太医徒弟,难怪名师能出高徒呢,作用是相同的。
只好笑了笑:“既然是这样,就到时专门设宴,好好招待吴太医与吴太太,明天只送礼过去便成。”
颜芷汐笑言:“任凭祖母吩咐。我和娘出趟门,都搞得蓬头垢面的,先回屋洗梳更衣,晚点再来伺候祖母。”
颜老太太吱应一声:“你们先回屋,我也睡会儿,以免明天又没什么精神。”
颜芷汐就跟林氏一并见了礼,退出门外。
林氏等走出白鹤居,才轻声问起颜芷汐来:“芷汐,你的祖母既然获知吴太医是你师傅的事,就等于府上所有人都获知了,明天过了,没准儿全城的人也获知了,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影响吗?”颜芷汐说:“娘那天我在奉恩侯府,让人去往师傅家接王师叔过来,本来就隐瞒不住,况且也不是见不得光的,让别人知道又怎样?我师傅也是此意,您安心好了,这样往后我出门也更加便利。”
林氏听了,才吁了口气:“既然吴太医也有此意,我便放心了。往后你能常常出去,可要更加对吴太医与吴太太尽孝才好,他们对你真是好,纵是亲女儿,也差不了多少了。”
“我当然会的。”颜芷汐不免应承下来。
娘儿俩一路聊着天儿回到林氏院中,李嬷嬷就带人出来迎了,又带人伺候她俩一番,等她俩舒服地坐在燻笼前喝茶时,李嬷嬷才将别的伺候的人全打发走,向孔姨娘院的方向撇撇嘴,放低嗓音说:“早上太太和姑娘才出门,那头就差人来请老爷了,至今老爷还在那儿,我叫人偷偷打听一番,好像那贱人,将自己一名贴身丫鬟,让给老爷……”
李嬷嬷愈说愈来气:“她都是个下人,哪够格为老爷抬这通房呢?要抬也由太太来才对,否则放个她的亲信在老爷旁边,俩贱人一并耍心眼,岂不是对我们不利吗?”林氏却满脸淡然,说:“现在她哪有本事耍心眼,该是为了跟兰姨娘打擂台而已,这几日兰姨娘不是在背后搞了许多小动作,挑衅她吗?就让她们狗咬狗去,只要不搅得我们清净,便跟我们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