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略尝了两筷子菜后,想到这是她们搬到新家后真正的第一餐,于是吩咐李嬷嬷谷嬷嬷等人:“你们也都坐下吧,家里有杏花酒吗?旁的酒也行,有的话就取一壶来,今儿可是咱们乔迁后真正的第一餐,大家都喝一杯,再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饭,祝我们以后的日子红红火火,越过越好!”
这话说得李嬷嬷谷嬷嬷等人都激动起来,却也没有就此忘了上下尊卑。李嬷嬷因说道:“酒倒是有,不过不是杏花酒,是烧酒,后劲有些大,不过一人就喝一小杯,想来没什么事儿,白露,你去取来。我们也不能仗着太太和姑娘好性儿,就忘了本分,不然就再摆一桌吧,本来
就留了菜的,中午的席面又还剩了不少,再摆一桌完全没问题。”
颜芷汐与林氏都是知道李嬷嬷的,那是真正把规矩刻进了骨子里,只得依了她,“那你们就再摆一桌吧。”于是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又摆了一桌,李嬷嬷谷嬷嬷与春分谷雨立夏白露还有小芍,都落了座,再每个人都端起手里的酒杯,齐声喊道:“恭喜太太,恭喜姑娘,祝太太和姑娘以后都称心如意,祝我们这个家红红火火,日子越过越好!”
这样热闹喜庆的场面,以往自然是有过的,可今日又不一样,这是在她们自己的家里,只是她们母女两个的家里。
还以为,自己有生之年,等不到这一日了,没想到竟能这么快就……林氏略一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烧酒辛辣刺激,让她的喉咙很不适应,可她心里却热乎乎的。
颜芷汐心里也热乎乎的,也不知道是烧酒的后劲,还是眼前热烈的气氛使然?
一顿饭直吃了大半个时辰,方尽兴而撤。古季也回来了,给林氏和颜芷汐行了礼后,恭声禀道:“大太太原本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银票,还说明儿要打发人给太太姑娘送吃穿用度来,见我坚持,方收了二百两,说八个人,我爹和妹妹还是没领差事的,本就值不了几个身价银子,所以二百两绰绰有余了。我想着事实的确如此,能收回一两,也是咱们家自己的,何况还是一百两,都够咱们家上下过活至少一个月,那就更不能便宜他们了,请姑娘点收。”
一面将银票递给一旁的春分。
颜芷汐与林氏都已笑了起来。
古季向来都是个只做事不说话的,难得今儿一气说了这么多话,还一口一个“咱们家”的,可见虽才搬到新家这边来两日,却所有人都跟她们一样,已对这里产生了浓浓的归属感,拿这儿当真正的家了。
颜芷汐因笑道:“季哥做得不错,那大太太说明儿要送吃穿用度来时,你怎么回的?”
古季道:“回姑娘,我说已是两家人了,就不劳府上破费了,大太太沉默片刻,什么都没说,然后打发了我。”
“嗯,你回答的挺好。”颜芷汐点点头,“下去歇着吧,明儿还有的忙呢。”管大太太怎么想的呢,她一点儿不在乎。
古季却没有就走,而是道:“还有一件事,宋将军说……说要求见太太,我想着虽天已黑了,万一就让有心人看了去呢?所以将宋将军请进了大门,如今在二门外候着,不知道太太见是不见……”
“你怎么不早说!”话没说完,林氏已破天荒失声叫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就该一进来就先禀了才是,怎么反倒莫名其妙的事说了一大通,反把最重要的事给放到了最后?你一向稳妥,今日怎么犯起这样的错来!”
古季被骂得唯唯诺诺的,“我这不是听说白日里景大人说宋将军说要来拜访太太,姑娘却说还不到时候吗……那太太,现下是将人请进来,还是?”
林氏喝道:“当然是请进来,还不快去!平日里瞧着倒是挺伶俐,关键时刻却犯起傻来,谷嬷嬷,你回头可得好生说说他!”
谷嬷嬷也被儿子的傻气气得没了脾气,一面应着林氏:“太太,我这就让他请宋将军去,回头也一定会好生说他的!”,一面拧着儿子的耳朵拉着他出去了。
林氏这才吐了一口气,随即那口气又悬了起来,叫李嬷嬷:“快服侍我更衣,这个样子,怎么好见宋将军?早知道不吃酒了。”说完见颜芷汐还一副呆呆的样子,忙又道:“芷汐,你也快换一身衣裳去,宋将军马上就进来了,总不好失礼……不过,这是他第一次正式登门拜访,我就让你见他,会不会,让他觉得太、太随便,太容易了些?不然,您先回屋去?”颜芷汐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娘,我还是留下吧,正好有正事与他……与宋将军说,衣裳也不用换,我不用换,您也不用换,反正是那个……自己人,再说了,谁让他招呼都不事先打一声,就玩儿突袭的?”
心里仍在咆哮,还以为某人已经打消了念头,谁知道他只是推迟了几个时辰,把白日改成了晚间而已,这是变相的在向自己抗议么?
可她是有苦衷的啊,再说了,又不是晚上也不让他来,他一样可以来见她的,干嘛非要这般固执。
然咆哮归咆哮,心里却一直咕噜噜的冒着泡……
很快谷嬷嬷便满脸是笑的引着宋钰进来了,他着一袭宝蓝色祥云纹的长袍,身材高大修长,面容英俊朗逸,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进来便让整间屋子都明亮了几分似的。
颜芷汐甚至能听见谷雨立夏几个细微的抽气声,虽然知道她们只是看到了美好事物之下的本能反应,心里依然有些不舒坦,某人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的做什么!
宋钰已在给林氏行礼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太太,真是失礼了,但我私心想着,若还不登门拜访太太,才更失礼,只是白日不方便,便改为了晚上来,还请太太千万见谅,不要觉得我唐突才好。”
一面递上自己的礼物,“是两支百年的野山参和一些血燕,听芷汐说太太自来体弱,用来补身体倒是极好的。”
宋钰的大名虽然满京城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氏知道他与自己女儿两情相悦,也早不是一日两日,可今日却实打实是第一次见他。见他不但长得好,不是那种唇红齿白,一看就知是生来贵胄的豪门贵公子那种好,而是既英俊又挺拔,既刚毅又沉稳,让人无端就觉得很可靠那种好,人还这般谦逊有礼,关键他进来后,眼睛立刻就
看往了芷汐所在的方向,好像这屋里就只芷汐一个人,再没有其他人了,便有,他也看不见一般,可见从来眼里心里都只有芷汐一个人。
但他又没有忘记还在长辈在场,看一眼便有分寸的收回了目光,并不会让长辈觉得他唐突轻浮不尊重。林氏立时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对宋钰本就大好的印象,又好了十二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