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只知道颜芷汐与林氏搬出来了,却不知道搬出来之前,她们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与威胁,眼底一瞬间冷若冰霜,探手抚上颜芷汐的脸道:“那你这脸是谁打的,颜老太太,还是颜二老爷?”
他是觉着芷汐的半边脸有些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如今看来,根本不是他的错觉,而是她昨儿不但受了委屈与威胁,还挨了打,真是好大的胆子!
颜芷汐没想到他观察得这般细致入微,她昨儿冷敷了几次,今儿也敷过两次,还有意抹了一层淡淡的粉,所以一整日下来,无论是奉恩侯太夫人,还是吴太太婆媳与鄢昔,都没有发现她脸有问题。
倒是没想到,最终还是没能瞒过宋钰的眼睛。
她下意识侧了一下脸,避开了宋钰的手后,方笑道:“没有谁打我啊,你怎么会这样以为?都知道我敢给人开膛破肚,谁敢打我,至多也就是拉扯推搡一下而已……”话没说完,宋钰已冷声重复道:“到底是颜老太太,还是颜二老爷?芷汐,我可是军中出了名的神箭手,百步穿杨箭无虚发,第一要紧的就是练习目力,何况军中受伤挨打就跟家常便饭一样,所以,你瞒不
过我的。”他都这样说了,颜芷汐如何还遮掩得下去,只得道:“是颜二老爷,不过,他就只打了我这一巴掌,之后便再没敢动过手了。你也别生气,一个五品官加一个举人的功名换一个巴掌,怎么算亏的都不会是我。”
“怎么亏的不是你了?”宋钰没好气,“他就算只动你一根头发丝儿,我都觉得亏死了,心疼死了好吗?之前我说要把姓孔的那一家子远远送走,你偏不让,若一早送走了,此番你和太太就不会受委屈被威胁了!”
颜芷汐却道:“我倒觉得借这个契机,彻底撕破了脸挺好的,不然我还得或多或少的维持面子情儿,便找借口搬出来了,也不能常住,还得回去,哪有如今这样一劳永逸,再不用搬回去了的好?若是能让颜二老爷尽快签下和离文书,就更完美了。所以逸致,你再等一段时间好不好,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你和我的关系,他们必定会连你一起防着,岂不是打草惊蛇,不定要多花多少时间和人力物力,才能找到他们的破绽,抓住他们的马脚了?”
宋钰仍是余怒未消,道:“要颜二老爷签和离文书还不容易,软的不行,来硬的便是,我就不信他会不惜命……”
那个混账东西,若不是想着他好歹是芷汐的亲生父亲,他早让他死一百次了!颜芷汐只得拉了他的衣袖,一摇一摇的撒娇,“逸致,好逸致,你就别生气了,我如今是县主了,还有一身的本领,以后只有他们求我,绝不会有我求他们的时候,只要他们有求于我,签下和离文书,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你就别操心这事儿了,我能自己解决的事,你就让我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你再出手帮我也不迟啊。”
宋钰被她一摇,心已经软了,何况她还一声声叫着他的字,前面还加了个‘好’字儿,这可是等闲想不来的待遇,心更是软成了一滩水。知道她向来有主见,能不给自己添麻烦的,便等闲不会给自己添麻烦,只得点着她的额头,道:“好吧,那我暂时不管这事儿,让你和太太先自己处理,等你们处理不了时,我再帮忙,届时你可别再一味拒绝我,不然我就真恼了。”
说着又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不知道,你总是这么独立有主见,让我很挫败啊?”
“本来就蓬头垢面的,你别把我头发弄得更乱啦……”颜芷汐避开他的手,“这样不好吗,就像筷子,就得两根一样长,才好用,也才能用得长久,一根长一根短的,老要长的那根去迁就短的那根,帮助短的那根,久而久之,长的会越来越累,短的也会越来越依靠长的,离了长的,就会觉得天塌了,我可不想有那么一日,你难道就想吗?还是两个人一直齐头并进更好。”宋钰还能说什么,惟有无奈的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曾经有人给我算过命,说我这辈子都惧内,以前我还以为那算命的是在信口开河,如今方知道,原来他算得还挺准。不过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先别提还我银子的事,好吗?等过些日子,你手上宽裕了再还也不迟,不然,你就把你那个庄子抵押给我?总之,你再一味的与我见外,我就真要受伤了。”“行行行,我先不还你便是。”
颜芷汐笑着点头,“不过,应当也拖不了多久,我如今可是有俸银禄米的人了,一年下来,小两千两呢,话说傅将军,你的俸银禄米一年下来,有小两千两么?哈哈,我就知道没有,皇后娘娘可真是太好了,我初一进宫谢恩时,一定得好生给她磕几个头。”
宋钰笑道:“我也没想到,皇后娘娘会这般大手笔,我才三品呢,你倒二品了,看来你是真投了奉恩侯太夫人和皇后娘娘的缘。”
说着忽然想到一件事,正色道:“已经查到当日章张家与包家去你们家、许家闹事,背后是谁主使的了。鄢二夫人一直因女儿被宁国公老夫人下令送回西北老家的事,对你怀恨在心……”
尤其是在鄢二夫人看中的几个女婿人选都先后定了亲后,她就更恨颜芷汐了,只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罢了。
但她一直都有安排人秘密注意着颜芷汐的动静,自然便知道了她先后救了敖大嫂与朱大嫂两个产妇,保得了他们母子都平安之事。
其时颜芷汐是用剖腹产子法子救下包朱二人并她们孩子的这件事,至少在周大夫的医馆内,已不算是顶级的秘密,店里的学徒伙计们多少都知道了一点,有心人要打听情况,自然也能打听到了。
鄢二夫人知道后,本能的觉得自己苦苦等待的报仇机会可能来了,于是在包大嫂和竺大嫂离开邹周大夫的医馆后,依然安排了人秘密盯着她们。
然后,便出了包大嫂不治身亡之事。鄢二夫人是个谨慎的性子,更知道自家婆婆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自然不会傻到亲自出手,去对付颜芷汐,而是转手便把消息送到了信鞍王妃跟前儿去,鄢欣只是宁国公府内上下知道她惹了老夫人不高兴,让送回西北老家去了,对外的说法却是她是回去祈福养病的,将来还是能说到一门好亲事的。
五羊县主就不一样了,她骄横暴戾的名声已是满京城人尽皆知了,哪个好点的人家还肯要她?偏因信鞍王这么久以来,一直恼着信鞍王妃,信鞍王府如今又是信鞍王世子妃当家,信鞍王妃等闲连信鞍王的面都见不到,于是至今五羊县主仍在庄子上,没能回王府去,更没人替她说情张罗,于是连远嫁、下嫁都短时间内看来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