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见颜芷汐脸色很是不好看,直接便自自己的马车跃到了她的马车上,弯身进了车里后,立时关切的问道:“芷汐,发生什么事了?”
颜芷汐并没有打算隐瞒宋钰,且不说一多半是瞒不住的,便瞒得住,她也不想瞒,她相信他不会因为所谓亲人们的龌龊与不堪,便看轻了她,也看轻了林氏。
于是吩咐了古季继续赶路后,直言道:“刚才季哥来告诉我,颜老夫人又去了我家里,正好撞上王师叔代师父师母给我们家送端午回礼去,然后,闹得很是不堪……”
宋钰一下子明白了。
想也知道,就颜老夫人那什么嘴里,必定是吐不出象牙来的,太太自来不是个话多的,还不定被挤兑侮辱成了什么样儿,不怪芷汐急成这样。
宋钰忙道:“芷汐你别着急,颜老夫人至多也就敢一逞口舌之快,真把太太怎么样,她还是不敢的,等我们到了后,立时让她向太太赔礼道歉,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颜芷汐攥着拳头,沉声道:“她是不敢真把我娘怎么样,可很多时候,恶言更胜利剑,甚至比利剑还要伤人,我娘这些日子好容易才开怀了些,我实在不想她气伤了身子。”
还有一点,娘本来就拒王师叔于千里之外了,经此一事,只怕更不会给王师叔,也给自己机会了,不然岂非就证明了颜老夫人的污言秽语竟不是无的放矢?
可娘明明就还那么年轻,明明眼看着终于要苦尽甘来了,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样的事情发生!
颜芷汐想着,声音越发的冷,“我从不愿诅咒人的,尤其当了大夫后,就更不愿意了,那有违我的医德和医心,可今日我是真个忍不住想诅咒颜老夫人,让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再不能白白的恶心人!”
宋钰闻言,微眯了下眼睛,这有什么难的,大不了也让那为老不尊的老货摔断一条腿便是,自然她就不能再时不时的上门恶心芷汐和太太了。
不过,要怎样才能瞒过芷汐,让她相信只是一场意外呢?大夫就是这点不好。可他虽没说话,颜芷汐却仍一眼就猜到了他正想什么,忙道:“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而已,你可别又想着为我出气,就脏自己的手去,真的不值当,记住了吗?你可千万记住了,不然回头真出了什么事,看我还理不理你……她不是最看重富贵权势吗,等查到当年颜家陷害我外祖父的证据后,颜家如今的一切,都将荡然无存,于她来说,便是最好的惩罚了,区别只是时间早几日与晚几日而已。”
宋钰见颜芷汐满脸的认真,只得点头答应了她:“好,我不为她脏手,我加紧找证据便是。”
只要找到了实实在在的证据,就能一次为芷汐和太太彻彻底底的把气都出了!
颜芷汐不欲再多说这个话题了,事实上,她压根儿不想再说话,可不说话只会觉得时间过得更慢,家也离得更远,半日都到不了似的。
她只得问起宋钰怎么会忽然巧遇上了他们来,“大中午的,你不在家待着,出门是要办什么事吗?”宋钰道:“本是打算去白芝堂找你的,你昨儿不是说想去看赛龙舟,可太太却不愿意去吗?我就想着,趁今日亲自登门去劝一劝太太,想来太太多少会给我一二人薄面,明日我母亲也要去看赛龙舟,我们家搭了一顶很大的凉棚,我母亲的意思,若太太也要去,大家正好坐在一起观赏。”
他原是打算见过了林氏,便进宫当值的,为此连官服都带在了马车上,明儿他再提前一个时辰出宫,接了太太和芷汐,便直接去护城河边与家人回合……可如今看来,无论是太太还是芷汐,只怕明日都不会去看赛龙舟了。
果然颜芷汐皱眉道:“娘之前便说不去的,如今只怕更不会去了,我也得留下陪着她才是,不然她一个人,得多冷清,要是再胡思乱想,就更糟糕了,若太夫人问起,你就替我向太夫人告个罪吧。”
宋钰也不好再劝她,只得点头:“我理会得的,你就安心留在家里与太太一起过节吧,我争取晚上过来,陪你和太太一起吃粽子喝雄黄酒。”
颜芷汐忙道:“还是别了,大节下的,你就留着家里好生陪太夫人吧,平日里你陪她老人家的时间也不多,至于我和我娘,总归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两个人说着话儿,不一时便到了家。
颜芷汐在二门下了车,便不顾形象的提起裙子,往里跑起来。
急得宋钰忙在后面叫道:“芷汐,你慢一点,仔细摔着了。”拔腿也追了上去。
所幸跑出没多远,便迎头遇上了李嬷嬷,颜芷汐忙停下来,喘着气问她道:“李嬷嬷,现在什么情况,颜老夫人是不是还在撒泼呢?娘和王师叔呢?”李嬷嬷的脸色仍有些不好看,给她和宋钰都行了礼,方摇头道:“颜老夫人已让大姑娘和三姑娘给弄回去了,当时太太下令让我送客,我见送不走她,还叫了几个帮手来,王大夫也把颜老夫人那些个难听话都狠狠的给怼了回去,所以她其实并没讨到什么便宜去,姑娘且不必担心。就是太太只怕气得不轻,王大夫离开后,她便把自己关在了屋里,我怎么叫都叫不开门,午膳也没用,幸好姑娘回来了,想来姑娘叫门,太太必定肯开。”
颜芷汐不防该走的不该走的都已走了,满腔的怒气与斗志一下子都泄了,看向宋钰道:“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将军也先离开吧,我要瞧我娘去,一时也顾不上与你说话儿,你若有什么话儿,回头我们再说也不迟。”
宋钰点点头,因为知道自己留下不但帮不上忙,反而还会让林氏难堪,“那我就先走了,需要我帮忙的,记得第一时间打发人告诉我去。”
颜芷汐应了,目送他挺拔昂藏的背影大步流星的走远了,方转身继续往里走,一面走一面问李嬷嬷,“之前颜老夫人到底都说了什么难听话儿?王师叔去过颜府那么多次,她没道理不认识才是,却仍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娘身上泼脏水,简直可恶至极!”
李嬷嬷见问,恨声道:“可不是吗,又不是不认识王大夫,不知道两家的交情,何况当时立春和白露还一直在,当真是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老少两个说着话儿,很快便抵达了林氏的卧室。
里面安安静静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若是平日,倒还没什么,换了今日,就有些让人心里发虚了。所幸颜芷汐才叫了几声,林氏便把门拉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