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太夫人闻言,就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道:“太医其实也说的是不打紧,可我好几日都不见好,难免胡思乱想,这上了年纪的人,谁能不惜命呢?如今听你也这么说,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颜芷汐笑道:“您身体好着呢,再活二三十年,等着抱重孙子都是没问题的,就尽管放心吧。”
“再活二三十年?”宣平侯太夫人呵呵笑起来,“那岂不是活成老妖精了?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侯爷与宫里娘娘,还未必能再活二三十年呢,何况我老婆子了,不过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福泽绵长,再活二三十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吧?”
颜芷汐心里一“咯噔”,不防宣平侯太夫人竟是这么快便直接引出了主题来。
几不可见的吸了一口气,方笑道:“不但皇后娘娘,太夫人与侯爷还有贤妃娘娘,都是有大福气的人,自然再活二三十年,都是没问题的……我先给太夫人把方子开了可好?”
宣平侯太夫人摆手笑道:“不急,再怎么着也不差这一时三刻的。倒是我听说你近来时常进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莫不是皇后娘娘凤体抱恙,传你进宫是为治病不成?那可就不是小事,而是整个大萧的大事了,可千万马虎不得啊。”
哼,与她兜圈子装糊涂,那她就让她的圈子再兜不下去,糊涂也再装不下去!
颜芷汐却是神色不变,只讶声道:“太夫人这话是怎么说的,皇后娘娘凤体无恙啊,传我进宫是为了问我推广剖腹产手术的事。您也知道,这事儿是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一力担来的,难免上心些,就怕让皇上失望,可素日都靠着奉恩侯太夫人进宫时两边儿传话,难免有些不尽不到之处,这才会一连传了我几次进宫的。”
“真的?”
可惜宣平侯太夫人摆明了不信,只淡笑道:“皇后娘娘再是上心,也不至于半个月左右的时间,传你进宫三次才是,何况奉恩侯太夫人还两度留宿凤仪宫,就更是有问题了……丫头,你没说实话儿呀,可我又不是旁人,如今咱们两家小定都下了,你便是如今叫我一声‘娘’,也是叫得的了,有什么可瞒着我的呢,难道还信不过我不成?”
颜芷汐仍是笑容不变,“我怎么会信不过您老人家,可我说的就是实话儿啊,皇后娘娘就奉恩侯太夫人与奉恩侯两个骨肉至亲,与奉恩侯太夫人母女感情深厚,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如今添了小侄儿,皇后娘娘疼爱侄儿,想多了解一下侄儿的情况,多看看小家伙儿,就更是人之常情了啊。”
“是吗?”宣平侯太夫人不笑了,“这么说来,你今儿是无论如何,都打定主意不会与我说实话了?”
就一句话的事,竟然也不肯与她说实话,还能指望她什么,她以为他们宣平侯府这样的人家,最终会同意她区区一个出身卑微的医女进门,又是为的什么?
不怪娘娘生气了,她这会儿也生气得恨不能一掌拍死了她才好!
颜芷汐攥紧拳头,强笑道:“我已经与太夫人说了实话呀……”
话没说完,宣平侯太夫人已又笑起来,打断她道:“倒是我强人所难了,你是个多有原则,多有责任心与医者父母心的人,我和娘娘又不是不知道,让你违背诺言,的确太难了。那这样吧,我问你话,你只想轻轻点一下头,或是摇一下头,就可以了,一个字也不用说,那便不算违背诺言了,好不好?”
顿了顿,不待颜芷汐说话,又道:“好孩子,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会不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吗?我也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做到知己知彼,有备无患而已……钰儿是我三十七岁时,才得来的幼子,毫不夸张的说,当真是挣命才生下来他的,我难道会不想他好不成?这世上只怕再找不到比我更盼着他好的人了,可只有宫里娘娘与五殿下好了,侯府好了,他才能更好,你也才能更好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颜芷汐淡声道:“自然是这个道理,只是我真的没有欺瞒太夫人。”宣平侯太夫人听得笑容冷了一下,继续笑道:“你是不是因为当初我不同意你和钰儿的事,至今还怨着我呢?可我那时候不同意,都是因为并不知道你的好,想给钰儿最好的,你们之间也差着辈分,我怕世人会非议你们……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等过几年你做了母亲,自然也就能明白我的心了。”
这话叫颜芷汐如何接?
可又不能不接,只得笑道:“我可能怎么怨太夫人,您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太夫人言重了。”
宣平侯太夫人立刻欣慰的接道:“你能明白我的心就好啊……皇后娘娘不是看病,那难道竟是,求子不成?说来皇后娘娘年纪也不算大,我生钰儿时,就正是这个年纪,你医术又高明,倒是不怪皇后娘娘多年后又生出了希望来,那如果真能成功,皇上可就又能添一位最尊贵的嫡皇子了。”
难道,贤妃与宣平侯太夫人是以为房皇后想求子,惟恐她再生下嫡皇子来不成?
颜芷汐忙摇头道:“皇后娘娘没有求子,太夫人多心了。”
本来就只是有一分怀疑房皇后是求子,有九分是怀疑其他的,如今不过是证实了而已……
宣平侯太夫人暗暗冷笑,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多心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不是求子,那就是皇后娘娘凤体真个有恙了?这可如何是好,皇后娘娘日理万机,本就够忙够累了,如今凤体再抱恙,岂非要不了几日,就得吃不消了?得有人替皇后娘娘分忧解劳才是啊。”
所以兜了这么大个圈子,都是为的房皇后手里的权利?
说来贤妃在后宫仅次于房皇后,理当有协理六宫之权的,只可惜房皇后实在太过能干,大情小事都一把抓,还全部井井有条的,贤妃根本没有施展的空间,也就不怪她巴不得房皇后生病了。
房皇后病了,她自然也就凸显出来,五皇子身份也将比三四皇子更尊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