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璟妍回过神来,立时沉了脸,对石嬷嬷道:“这与二妹妹和二婶什么相干?原本就是颜家做了错事,对不起林家,那便应当承担后果,颜家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例外。何况春闱是何等大事,岂是二妹妹能左右的?甚至皇后娘娘也不能左右!妈妈这话得亏是在我们屋里说说,要是在外面说了,还不定会惹来怎样的大祸,届时就怪我无情与无能,保不住妈妈了!”
说得石嬷嬷一张脸白一阵青一阵的不敢再说吧,仍是心口剧烈的起伏,显然余怒未消。
云绣见了,忙劝道:“大奶奶别生气,石嬷嬷也是心疼您啊,关心则乱,情急之下会说些不过脑子的话也是有的,便是奴婢,又何尝不心疼您呢?我们都是做下人的,受委屈也就受了,大奶奶却是金玉身子,哪能受那些个委屈与闲气……偏大奶奶如今又没个一儿半女的,若不然……”
还能跟二太太似的,能有熬出头那一日。
念头才刚闪过,云绣忽然顿住了:“我记得上次大奶奶来小日子,是在月初,如今已经中旬快到下旬了……石嬷嬷,您想一想是不是?我怕自己记错了!”
石嬷嬷闻言,忙也掰着手指头算起来,末了满脸惊喜的道:“上次就是在月初,如今可都晚了十来日了,一定是怀上小少爷了!都怪我们,一忙乱起来,竟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忽略了,幸好云绣你机灵想到了,不然……大奶奶,我这就回了太太,给您请个大夫来瞧瞧去啊,若是真的,今儿府里可就真真是双喜临门了,大爷和老爷太太一定会很高兴的,便是老太太,也一定会高兴的!”
说完就要往外跑,愣是觉着看什么都比方才顺眼了不知道多少倍。
心里更是念佛不绝,总算菩萨保佑,让大奶奶在这般关键的时候,有了好消息,这下太太与老太太总不会再挑大奶奶的刺,也不会气大奶奶,会对她好了吧!
“回来!”却让颜璟妍给叫住了,皱眉片刻,方道:“还是先悄悄儿找个大夫来看过之后,再回了太太去吧,万一……可就真是闹笑话儿了。”手却不自觉摸上了小腹,隐隐有感觉,自己怕是真个有身孕了,这几日身体一些细微的变化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之前还当是忧思过度,心情烦躁的原因,也没往月事推迟了上去想,如今一想,可不都对上了?
那自己,岂不是就要当娘了?
心里欢喜自是欢喜的,可更多却是茫然,这有了孩子,就能与如今不一样吗?怕就怕,仍然是一样的,甚至会更糟,那岂不是连累了她的孩子吗……
石嬷嬷听得颜璟妍的话,笑容立时散了去,迟疑道:“大奶奶这话也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如今可承受不起那个万一,可我们请大夫再是隐秘,太太那边儿也是会知道的,若真是还罢了,就怕不是,太太会不会觉得大奶奶不尊重她,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倒也是……颜璟妍苦笑起来,看吧,做人媳妇就是这般的悲哀,偏偏连本该最亲密的丈夫,也不能指望,不敢指望。
她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方道:“服侍我换一身衣裳,我们去老太太那边吧,我当众吐了,自然就会有大夫来了。”
既然孩子不来也来了,为母则强,她当然要为他她打算,顶着个“双喜临门”的名头来的,怎么也会让长辈们都高看一眼,将来不至于……重蹈二妹妹曾经的覆辙。
石嬷嬷闻言,皱眉道:“可万一……”
“没有万一。”云绣打断了她,“大奶奶不舒服,请大夫原便是人之常情,大奶奶可半个有喜的字都没说,大奶奶又是新媳妇子,年纪小,不懂更是情有可原,妈妈就想那么多了,快与我一起服侍大奶奶换衣裳吧。”
石嬷嬷一想,可不是这个道理吗,这才忙忙与云绣一道,服侍起颜芷汐更衣妆扮来。
适逢小丫头子进来禀报:“亲家老爷和亲家太太打发人送碧玉镶白墨床来给大爷贺喜了。”
颜璟妍扯唇一笑:“这下我更得去一趟老太太屋里了,别说如今我娘家还没败,就算真败了,大爷也是我们颜家的女婿,这碧玉镶白墨床便只有我们颜家送得!”
到了下午,颜家便得到了颜璟妍有喜的消息。
大太太几乎要喜极而泣。
总算在一连串的坏消息之后,有了一个好消息了,总算女儿的处境,也能因为有喜改善许多了,只盼女儿能一举得男,真正坐稳卓家大奶奶的位子吧,那她便是明儿就不得不离开京城,也能安心了。
可惜她如今不方便登门探望女儿去,去了也是给女儿添麻烦,不然……颜家其他人也是喜幸不已,妍丫头大侄女有了孩子,那便算是真正在卓家站稳了脚跟,将来自家若真有需要时,卓家自然也不好袖手旁观了,大姑爷更是前途无量,指不定,将来他们还能靠着大姑爷翻身呢?
颜老夫人尤为得意,如果不是她当初力排众议,一力答应了卓家提前迎亲的要求,如今妍丫头根本嫁不进去卓家,他们颜家煮熟的女婿,也只能飞了好吗?
看这下还有谁敢再嫌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颜芷汐与林氏很快也听说卓泉高中二甲第三名,颜成广却名落孙山的事,亦连颜璟妍有孕之事,都在稍迟些后,辗转听说了。
林氏故而叹道:“大姑娘这些日子怕是不好过吧?得亏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是有了指望与寄托,就是不知道将来这孩子会不会得长辈们的喜欢?只盼大姑爷肯护着自己的妻儿吧,他这般能干,只要有心,是完全有那个能力做到的。”
颜芷汐却不置可否。
卓泉的能力她自然是不怀疑的,他那样子,便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人,只是护着自己妻儿这样的区区小事,他岂有做不到的?
怕就怕他懒得去做,也懒得去理会那些个在他看来都是鸡毛蒜皮,只会无谓浪费自己时间与精力的小事,那到头来,吃苦头受委屈的,便只能是颜璟妍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