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芷汐忙也上前拜见舅舅们:“大舅舅,二舅舅,我是夷光,两位舅舅一路辛苦了,这些年娘一直很惦记外祖母和两位舅舅,还有一众亲人,总算如今咱们一家人团圆了。”
林大老爷一把搀了颜芷汐起来,含泪笑道:“好孩子,多亏有你,要不然你外祖父的冤屈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洗刷干净,咱们一家也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林二老爷则道:“芷汐长得跟妹妹小时候一模一样儿,当年我们离开时,妹妹比如今芷汐还要小些呢,不曾想一转眼,连妹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当真是岁月如梭,由不得人不服老啊!”
林氏也是含泪而笑:“大哥二哥正值盛年,才不老呢,何况当着娘的面儿,哪有你们说‘老’的份儿,侄儿们也还年轻,至少也得你们再替他们保驾护航三五十年的才成。”
颜芷汐见两位舅舅待自己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与疼爱,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有几分担心他们会因为自己姓颜,身上也流着颜家的血,多少迁怒她几分的……现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老太太,奴婢李氏,给您磕头了。”那边李嬷嬷也满脸激动的给李老太太磕起头来。
林老太太想到女儿这些年身边若没有李嬷嬷相伴,只怕未必能熬到今日,亲自搀了李嬷嬷起来:“快起来,快起来,这些年也是苦了你的,我心里都知道,回头再好生答谢你。”
李嬷嬷忙道:“老太太言重了,奴婢不过就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当不得您老人家这声‘谢’,倒是您老人家,这些年……”话没说完,已是热泪盈眶。
大家寒暄了一回,林氏与颜芷汐忙又上前拜见林大太太林二太太。当年林氏乃家中幼女,与两个哥哥年纪都差得颇大,所以林大太太进门时她才五岁,林二太太进门时,也才不到七岁,又因让父母兄长们一直宠着,一派的天真纯善,时间不长,便与两个嫂嫂处得亲姐妹一般,李大太太与李二太太待她亦如姐如母了,姑嫂间的感情非常好。
如今经年再见,瞧得彼此都是大变了模样,自是悲喜交集,少不得又哭了一回。
颜芷汐陪着林氏见过了两位舅母后,又在表哥表嫂们拜见姑母时,见过了表哥表嫂们,当年林家覆灭时,林大太太与林二太太都才二十余岁,正是适合产育的年纪,可惜乍然出事,又惊又怕又苦,各自的娘家也都受到林家牵连,帮衬不上她们。
以致一家人好容易到了漠亭后,林大太太竟是再未怀上过身孕,林李二太太好些,也只再生过一个女儿,所以林家如今的第三代,一共就只四个儿子三个女儿,三个女儿还都已出嫁了,此番并未跟着回京来。
不过四个表哥瞧着虽都黑黑壮壮的,已看不出多少读书人家子弟的风采来,却个个都眼神清明,行止有度,一看便知父母长辈们将他们教得极好,四个表嫂则虽都有些小家子气,也一样眼神清澈,言行得当,应当并不是那等无事生非之人。
待所有人都彼此见过了之后,颜芷汐与林氏便搀了李老太太下船,其他人则跟在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了客栈歇息安置,剩下古季带着人拆卸搬运李家众人的箱笼,不消细说。
一时进了客栈,林氏与颜芷汐又正式拜见过了母亲兄长外祖母舅舅们,其他人也都彼此行礼见过,该给见面礼的都给了,大家才齐齐坐了,一面吃茶,一面叙着别后经年的寒温。
李家这些年在漠亭的日子,自是不好过,尤其刚到漠亭时,真是举步维艰,既要与当地的官府卫所乃至左邻右舍都打好关系,心里还要承受巨大的痛苦、压力与惊惶,短时间内又适应不了那边的气候与水土,如今回头再看,都不知道当时究竟是怎么熬了过来,还一个人都没有少的。
流放之人又低人一等,男人们时不时就要去做徭役,连去出卖苦力换点银钱回家来养活一家老小都做不到,只能靠女人们做针线活甚至替人浆洗衣裳来一家人勉强糊口,若不是有颜家和林氏的定期接济,日子早过不下去了。
如此熬了几年,林大老爷与林二老爷都是有功名之人,一个举人一个秀才,在漠亭那样的地方,可谓凤毛麟角。
在确定了他们的人品也与才学相当后,当地的几家乡绅家族便与县衙和卫所联合进言,希望能聘了兄弟两个做当地学堂的先生,至于原来那个考了一辈子,也只是个童生的先生,月俸他们可以继续给他,却是再不愿让他耽误各家的子弟了。
林大老爷与林二老爷去学堂做了先生后,每个月都有了固定的收入,林家第三代的男孩儿们也都渐渐长了起来,还因为林家的男孩儿们都读书认字明理,长得又好,几家乡绅都愿意把女儿许给他们,也愿意为儿子求娶林家的女孩儿们,所以近几年来,林家的日子是越发好过了。
只是林老太太上了年纪,身体开始变差,一年下来医药钱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支,第三代婚娶产育也是处处都得花银子,所以还得林氏接济罢了。
得亏此番林家沉冤得雪,一家人也能久别团聚了,林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身体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赶路进京这一个月,也是没病没痛的。“……不管怎么说,如今一切都好了,再回头去看当初那些苦,也觉得没什么了,至少我们一家人都熬了过来,齐齐整整的一个都没有少。”林老太太一脸的感慨,“相形之下,萱儿你才是最苦的,每日都活在苦汁子里,早些年甚至没个人心痛你,能替你分担的,可恨颜孝文那个竖子,当年你父亲和我真是瞎了眼,才把你许给了他。”
越说越是生气,“不但瞎了眼,我们还盲了心,竟不知那背后捅我们刀子,害了你们父亲的命,也害了我们一家的恰是那我们家一度感激不尽的恩人!总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让真相大白人前,让恶人得到惩罚了,你们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