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与颜孝中让颜成广这一番话,说得都是又惊又怒。
惊怒之余,大太太几乎是立时近乎尖叫的开了口:“成哥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求我们成全你妹妹这一次,你当这是什么小事呢,不是,这是关系她终身幸福与荣耀的大事,我和你爹也都是为了他好,你作哥哥的倒好,不跟着着急,不想着怎么劝转她,倒与她一起胡闹起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什么时候见过她了?我怎么不知道!”
她连丈夫都没告诉过个中细节,就更不必说儿子了,就是怕他烦心,影响了学业,谁知道儿子还是知道了,而且听起来比她知道得还要多,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难道是闽嬷嬷告诉他的?
大太太想到这里,立时把闽嬷嬷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正要叫闽嬷嬷滚进来,颜成广已就地跪下了,沉声道:“爹,娘,我并没有胡闹,妹妹也不是胡闹,她是真个对卓泉和卓家都死了心,还说这半年来,每一日每一夜,于她来说都是煎熬,不论是卓夫人,还是卓泉,都没有给过她哪怕一丝温情与呵护,让她想到他们便只有痛苦与绝望,孩子没了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话说回来,连自家的亲生骨肉都能下得了那个狠手,从上至下都那般的狠毒了,妹妹还只是一个外人,他们只会更狠毒的。便是卓泉的知错与承诺,也什么用都管不了,他还能时时刻刻都护着妹妹不成?他只怕也没有那个心,不然此番的悲剧,压根儿就不会发生。”
深吸一口气,又道:“便是妹妹侥幸能保住性命,也侥幸能生下儿女来,当初、当初二婶……林氏的前车之鉴可还在,难道爹娘就忍心让妹妹也走上林氏的老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受委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头不成?林氏能有个那般出息的女儿,谁敢保证妹妹的儿女将来也能那般出息吗?”
颜孝中终于放下一直揉着突突直跳太阳穴的手,哂笑着缓声开了口:“如果我没猜错,告诉你这些事的,是颜芷汐对不对?说服你支持你妹妹的,也是她对不对?我承认,我们家这些年的确给了林氏和她许多委屈受,我也以为,老天爷已经报应过了,却是没想到,原来报应才刚刚开始,离结束也还远得很,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我就知道!”
大太太忽然尖叫着打断了颜孝中,“我就知道是那贱丫头撺掇的!我y就知道,之前的怀疑是对的,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从头到尾都没安好心!也是,我那妍儿自幼便乖巧听话,怎么会忽然就想起要大归了?果然是颜芷汐那贱丫头撺掇的!她就是见不得妍儿好,见不得我们颜家好,一定要让我们家所有人都生不如死,悔不当初,她才满意咯!才会觉得出了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受尽各种委屈的那口气!还偏还要装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去蒙蔽妍儿,让妍儿都被她卖了,还要给她数钱,还不知道她私下里得意成了什么样儿!不行,我这就找她算账去,等找她算过账后,我再去妍儿面前揭穿她的真面目,让妍儿知道,到底谁才是真个为她好,谁又是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的,变着法儿的在害她!”
大太太嚷嚷完,便一阵风似的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还叫着闽嬷嬷‘备车’,眨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急得颜成广在后面一个劲儿的喊:“娘,不关县主的事,她只是却不过妹妹的请求,帮着妹妹带了个话儿,决定也是妹妹自己做的,县主还苦劝过她来着,见实在劝不转了,才答应替她带话儿呢,您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把账都算到县主头上,还要去兴师问罪呢?您不能去……”
也不管用,再看颜孝中,也没有出言劝阻大太太的意思。
颜成广便明白了,父亲气急之下,是默许母亲去县主府兴师问罪,胡搅蛮缠的,总归大节下的,要不痛快,大家就一起不痛快吧!
只得一跺脚,拔腿追大太太去了。
却是一直追到了二门外也劝不住大太太,又不能对自己的母亲不敬,到底父亲还在,母亲与祖母的情况并不一样。
只能跟着大太太一起上了车,一道来了因知道林家人如今都在,堪称如今满京城最没脸来的地方县主府,路上还不放弃劝说大太太,只可惜如今看来,一丝一毫的用处都没有。
偏颜成广又不能不管不顾的任她胡闹,颜家如今是既得罪不起颜芷汐,颜成广也知道明明是自家没理,没那个脸去得罪颜芷汐,更何况颜芷汐也是一片好心。
颜成广只得耐下性子来,又劝大太太:“娘,县主待妹妹的心,绝对与我们是一样的,这一点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您冷静一点,先起来,大家有话好好说行吗?”
奈何大太太仍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仍做张做致的求着颜芷汐:“县主,您心里有恨有怨,只管冲着我们来便是,妍儿却是无辜的,她也真的碍不着您什么,这辈子更是绝对哪方面都比不过您了,求您就看在您叫她一声‘大姐姐’,她昔日也对您诸多维护的份儿上,放她一马吧,我给您磕头了,只要您肯放她一马,我今儿就是磕死在您面前,也绝无半句怨言。”
说完真给颜芷汐磕起头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颜成广一个成年男子,竟怎么拉都拉不起她来。
只得满脸羞愧与歉疚的与颜芷汐道:“县主,实在对不住,家母病糊涂了,所以满口的胡言乱语,却是连自己说了什么,只怕都不知道,冒犯了县主,还请县主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颜芷汐淡淡一笑,自顾去一旁坐了,方冷声说道:“令堂还记得本县主是县主,可见并没有病糊涂,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而非意识不清下的胡言乱语,颜大爷不必再多说,我也不想再听下去,大节下的,有这个时间,我还不如多陪陪家母与家人们的好,就不多留颜大爷与令堂了,——来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