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急坏了两家的娶亲太太,宁国公世子夫人忙笑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伯夫人与新娘子都不兴哭的啊,再哭妆可就要花了,吉时也要误了。”
一面说,一面还掏出帕子,轻轻给颜芷汐拭泪。
林氏闻言,惟恐误了吉时,这才硬逼自己收了泪,看向了王渺。
王渺便沉声说道:“往之汝家,以顺为正,无忘恭肃”,林氏随即哑声接道:“必恭必戒,毋违舅姑之命。”
然后是丝竹之声响起。
宁国公世子夫人掏出喜帕,给颜芷汐盖上,再与宣平侯府的娶亲太太一起,扶了她起来,走到门前,扶到了早已侯在外边儿的林魏的背上。
颜芷汐浑浑噩噩的趴在林魏的背上,随着他一步一步稳稳的往外走,倒是不紧张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莫名的茫然,打这一刻起,她就真从颜芷汐、普宁县主,变成宋四夫人、宋颜氏了吗?
总觉得有些不真实,也有些害怕啊,那个地方,可曾经埋葬过她一次的……
一只温暖干燥,略显粗粝的熟悉大手,忽然握住了颜芷汐的手,让她一下子回过了神来,也让她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
只要这只手的主人是那个人,只要即将陪她走下去的是那个人,她又有什么可茫然,可不真实,可害怕的?她愿意相信他,愿意把自己的这一生交付给他,也愿意让他的大手,牵着她的小手,就这样一辈子走下去……
颜芷汐在喜帕下,含泪笑了起来。
花轿在城内绕了三圈后,于酉末抵达了宣平侯府。
跨过钱粮盆,射过轿帘后,颜芷汐在喜娘的搀扶下,抱着宝瓶下了轿子。
然后是拜天地高堂入洞房,颜芷汐看不清此刻的侯府是如何的宾客盈门,人声鼎沸,却能听得见,也能想象到,不过这些说白了都与她无关,她只要一口一个指令的按照礼宾和喜娘的要求来配合就是了。
等稍后入了洞房后,压襟、撒帐、挑盖头……又是一番繁琐的礼仪后,颜芷汐与宋钰终于再次见面了。
宋钰的双眸明亮幽邃,毫不掩饰对颜芷汐的喜爱和由衷的高兴,颜芷汐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低下头不好意思再看他了,然就算低下了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仍定在她身上,压根儿没有移开的意思。
颜芷汐不由暗自腹诽起来,新房里还有这么多人呢,他再这样看下去,不是白惹大家笑话儿,也可能耽误了敬酒吗?
果然念头才刚闪过,就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盛装妇人笑了起来:“四弟还怕待会儿没有看新娘子的时间吗,可有整整一辈子呢,还是先喝了合卺酒,出去把酒敬了再回来细看吧,大家只怕都等着你呢。”
说得众人都跟着笑了。
宋钰也终于收回了目光,笑道:“三堂嫂这是还记恨我当年在您和三堂哥成亲时,灌醉了三堂哥呢,可我那时候不是小吗?您就别与我一般见识了吧。”
这会儿屋里的人都是宣平侯府的近亲近枝们,彼此都是极熟悉的,自然知道这个典故,也都跟着打趣揶揄起那三堂嫂来,让新房内越发的热闹了。
宁国公世子夫人与宣平侯府的娶亲太太见状,忙把合卺酒端上来,让宋钰也坐到喜床上后,安排二人喝过了交杯酒,再是吃子孙饽饽。
等一切礼仪都走完了,宋钰方深深看了颜芷汐一眼,往外边儿敬酒去了。
众女眷也被请了出去坐席,屋里终于安静下来,颜芷汐这才吐了一口长气,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
但她随即又皱起了眉头,她这一身沉重的装束,没有人帮忙,单靠她自己,可换不了衣裳也没法儿卸妆啊,也不知道胡妈妈小寒大寒这会子在哪里?
颜芷汐怕自己带走了太多人,伯府内会不趁手,此番便只点了小寒大寒并另两个丫头秋分和清明做陪嫁丫头,再就是胡妈妈一家做配房。
好在是想曹操曹操到,颜芷汐才刚想到小寒大寒,便听见门“吱嘎”一声响,姐妹两个一前一后闪了进来。
颜芷汐不由笑了起来,道:“我正想着你们不在,谁帮我换衣卸妆呢,没想到你们就来了,谁带你们来的?吃过饭了吗?”
小寒大寒忙道:“是将军安排的嬷嬷带我们过来的,就是让我们来服侍县主换衣卸妆的,还说热水与吃食马上就到,让县主沐浴后就只管吃东西,不必等将军了。我们也已经吃过了,县主放心吧。”
说完,小寒又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将军可真是太体贴太周到了。”颜芷汐心下也软软的,为宋钰的体贴与周到,笑道:“既然你们吃过了,那就快服侍我更衣卸妆吧,脖子都快给我压弯了,身上也黏腻腻的很不舒服,好在如今还不是最热的时候,要是六七月的话,这会儿我身上必定已捂起了一身的痱子也未可知。”
“为了漂亮,捂出一身的痱子也值的啊,方才宾客们出去时,我们在耳房里,都听见大家纷纷赞您漂亮,还说也就只有您这样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将军呢……”
主仆三个说着话儿,小寒大寒服侍颜芷汐脱了吉服卸了凤冠,颜芷汐又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宽松舒适的寝衣后,才觉得自己整个儿都真正活了过来。
自然胃口也是大开,尤其看到仆妇送来的菜,全是清淡爽口,自己爱吃的后,她的心情就更好了,不用说,这必定又是宋钰事先吩咐好的,能在百忙之中还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顾及到,他有多喜爱她,还用说吗?
颜芷汐一边吃,一边不无得意与满足的想着……
等宋钰终于回到新房时,已是亥初了,新房里静悄悄的,只偶尔能听得见风吹得树叶沙沙的轻响,和外院这会儿都还隐隐传来的喧嚣声形成鲜明的对比。
宋钰原本火热一片的心,也变得安定静谧起来,不自觉放轻了脚步,待会儿他可一定得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才是,可别吓坏了芷汐,也要让她也……高兴与喜欢,不至于生出什么影响与抗拒来。
可真的是好难,毕竟他想将她整个儿都拆吃入腹早不是一日两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