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军。”大寒忙答应着去了。
宋钰刚端了温水来,一手撑起颜芷汐,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一手喂她喝,感觉到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清减了不少,又是一阵愧痛难当,涩声道:“芷汐,你瘦了好多,这次也是真吃大苦头了,都是我不好……”话没说完,已让颜芷汐笑着打断了:“我记得这话你昨儿已说过好多次,我醒着时不停的说,我睡着了,好似也听你在我耳边不停的说,还有完没完了?我不是说了,这又不能怪你,你难道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猛地想到自己烧了一夜,好像说了很多胡话,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在梦里,笑容就敛了大半,有些不自然的道:“对了,我昨儿发烧时,没有胡说八道吧?好多烧糊涂了的人,都会一直说胡话,但其实自己说了什么压根儿不知道,甚至自己出了丑,也不知道,那个,我没有出丑吧?”
她那些怀疑与悲愤,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都只是怀疑,做不得准,且因为心里确信宣平侯太夫人和贤妃都不喜欢她,甚至是憎恶她,她也不是圣人,当然不会对她们有什么好感,既没有好感,或多或少对她们带上几分主观的偏见,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但平心而论,只凭她的猜测与怀疑,凭她心里的偏见,便为她们定罪,也是不公平的。
所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她不想让宋钰知道自己的怀疑,他是宣平侯太夫人亲生的不想他知道,他不是,同样不想他知道,二十多年的感情呢,届时最痛苦,最难做的人也只会是他。
至于有了确凿的证据,能确定就是宣平侯太夫人与贤妃一再想要她的命后,她要怎么做,宋钰又会怎么选择,又会希望她怎么做,她暂时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就等真到了那一日,又再说吧……
宋钰见颜芷汐一副惟恐自己发烧时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样子,如何不明白她的心?
这是怕他知道她的猜测与怀疑后,痛苦难做呢,他自然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因笑着故意道:“怎么没出丑了,你抱着我不停的说你爱我,比谁都爱,还不停的问我是不是一样爱你呢……”
话没说完,见颜芷汐一脸的难以置信,哈哈笑道:“逗你的,你乖得很,一直安安静静的睡觉,烧得厉害时挣扎起来,我也只安抚了你几句‘我在’,又一直握着你的手,你便睡安稳了,倒是省了我不少事儿呢。”
“真的?”颜芷汐却仍半信半疑,“你没骗我?”
可她怎么恍惚记得她说了不少话的?
宋钰溺爱的揉了揉她的头发:“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再说也不是所有发热的人,都要说胡话啊,就跟喝醉了的人一样,有些人会大发酒疯,有些人却安安静静,都是因人而异的。我们多在这里逗留几日吧,一来你好安心养病,二来,我也好办一些事,见一些人,尽可能的趁刚事发不久,看能不能找到多一点有用的线索。芷汐,你放心,只要找到了线索,知道了幕后真凶,不论他是谁,不论他多么的位高权重,或是……我都会替你讨回应得的公道,绝不会让你的苦白吃,委屈也白受的,无论是谁!”
哪怕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个结果,他也绝不会姑息,总不能明知道那块肉都已经腐烂了,不趁早忍痛剜除,迟早会蔓延到全身,造成更糟糕的后果,依然视而不见,或是自欺欺人的任它长在身上,任它慢慢的腐蚀自己的全部。
必要时候,扼腕求生的短痛再痛,他也只能咬牙忍下,以避免之后无限期的钝刀割肉的长痛了!
颜芷汐听宋钰后边儿的话,倒像是若有所指的在给自己承诺一般,不由疑心他是不是真已知道什么了,那么敏锐的一个人,窥一斑而知全豹,又算得了什么?
假意咳嗽了一下,正要再说,大寒端着热气腾腾的白粥回来了,“夫人,这粥五更天就开始熬了,这会儿米油已经全部熬了出来,最是养人不过了,您快趁热吃,吃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颜芷汐只得暂时把话都咽回去,笑道:“难怪闻起来这么香,记得打赏熬粥的人,咱们借住在这里,总不能让人家白辛苦。”
宋钰已自大寒手里接过了粥碗,一面吹着,一面道:“诸指挥使是个聪明人,调过来服侍的下人自然也是一样,芷汐你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难道不打赏,她们就敢不尽心了不成?”
颜芷汐白他一眼,“她们是不敢不尽心,可得了打赏,她们却只会更尽心,不过几两银子的事而已,又是何必?你才是别管这些了。”
宋钰好脾气的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让我不管,我就不管便是。张嘴。”
说着,舀了一勺子粥送到颜芷汐嘴边。
颜芷汐见他舀了满满的一大勺子,笑道:“一看就是没服侍过人的,哪有一次舀这么多的,我嘴巴有这么大么?”
嗔怪归嗔怪,却被白粥的清香勾得食指大动,张口抿了一半到嘴边,待吞下去后,方笑道:“不过算了,全天下能得堂堂宋将军这般服侍的人,都没几个,我就勉强将就一下,准你服侍吧。”
宋钰笑道:“什么都没几个,是只有你一个好吗,连母亲我都没这样服侍过……等吃完粥,喝了药,你再睡一会儿,我出去一下,忙完立刻回来陪你。”
颜芷汐点点头:“你不用管我,只管忙你的,只是你一夜没睡,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才是。还有小寒,你找个人验一下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确定了之后,便给她大殓了,送到房山去,早日入土为安吧,她是为我而死的,我不想她最后都不得安生。我也不想她当个孤魂,以后四时八节的连碗饭都没有,所以才想把她葬到方山去,想来回头舅舅和表哥们知道了,也不会怪我的。”
说到小寒,情绪免不得又低落了下来,粥也清香不再,忽然难以下咽了。
宋钰见她满脸的沉痛,忙道:“芷汐你放心把这些事都交给我便是,我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的,你呢,只要安心养病就好,自己的男人么,当然是要物尽其用了……再吃点粥吧,啊?乖,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