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一共死了十二个亲卫,伤的四个也都是重伤,以后还不定能不能继续为宋钰效力,那于无论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人的家眷们来说,以后一家人的生计都面临巨大的困难与考验了。
毕竟十六个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甚至是唯一劳动力,如今却死的死,重伤的重伤,等于是家里的天塌了,让活着的老弱病残幼们怎么办呢?所以颜芷汐初步打算,每家的家眷都给二百两的抚恤金,加上从宣平侯太夫人那弄来的五十两,二百五十两于普通百姓家,也算一笔不小的积蓄,只要期间不出什么大事,也能维持十来年的生计,足够每个家庭的儿女或是弟妹长大,撑起他们的家了。
但颜芷汐也没打算让这些家庭都坐吃山空,他们也没那个坐吃山空的底气,久而久之,把人都给养废了,才真是害了他们。
是以除了抚恤金,她还打算每个家庭都尽可能为一个以上的人安排一份差使或是活计,让他们每个月都有固定的进项,那便不至于后手不继,日子也有奔头了。
“……每一家的抚恤金和礼品,我们都得亲自送到,也要把每一家的实际困难,都弄清楚,毕竟每家的情况都不一样,不能以一概全,可能这家最需要的是银子,那家却不是呢?大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啊。”颜芷汐看着列得密密麻麻的清单,吩咐大寒,“我忙不过来,也只有你与他们每一个都算得上熟识,叫得出名字了。”
当初赶路时,都是大寒小寒在与众亲卫们打交道,颜芷汐好些人连话都没说过一句,还以为等回了京后,自己再见到他们,压根儿会认不出来,如今方知道,原来每一个人,她都是记得的,每一张笑脸,也都历历在目。
可惜她当初没多与他们说几句话,没多了解他们一些,只能抱憾终生了!
大寒忙应了:“夫人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的。”
大寒至少每一个亲卫,都叫得出名字,也能把他们的长相与名字都对上号,多少能给家眷们一点安慰,这件事也的确再没有比她更适合做的人了。颜芷汐点点头:“慢慢儿来,不急于三五日的,你也暂时不用服侍我了,把这件事办好是正经。至于那两个婆子,她们是府里的人,公中应当有抚恤,她们的家属应当也都有差使在身,就是太夫人那五十两,估计难了,那就我们各给一百两,看她们的家属是不是真有差使吧,若有便罢了,若没有,设法儿给他们每家安排安排便是。”
大寒应了“是”,“夫人放心把这事儿也交给我吧,我一样会办好的。”
谷嬷嬷忽然插言道:“夫人,大寒忙这事儿去了,三五七日内的也忙不完,那您和四老爷跟前儿,可就只有清明秋分两个一等丫鬟了,哪里忙得过来?怕是得再提两个人上来才行了。咱们屋里就我一个妈妈,府里依例该是两个,不论是再添一个妈妈一个一等丫鬟,还是再添两个一等丫鬟,都是理所应当之事,就怕夫人不先提人起来,太夫人会……,底下的人也蠢蠢欲动啊。”
好容易才送走了范嬷嬷,让底下的人都老实了不少,又让太夫人找到机会赏两个人下来,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机会将人送走呢?
万一太夫人还不赏妈妈了,直接赏两个年轻漂亮的一等丫鬟下来,与四老爷朝夕相对,谁知道又会弄出什么事来?
颜芷汐一听就明白了谷嬷嬷的意思,想了想,道:“我记得小芍今年也十二岁了吧?虽然做一等丫鬟年纪和资历都还差了些,可她既是妈妈的女儿,与我算是同吃妈妈的奶长大的,情分自然非旁人能比,我破格儿提她做个一等丫鬟,想来旁人也不能说嘴,就提了小芍上来,回头报到公中去吧。”
话没说完,谷嬷嬷已是连连摆手道:“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小芍年纪不够不说,也从没近身服侍过主子,她哪里服侍得好?何况小厨房也离不得她,其他人可都是府里的,夫人也还没生小主子呢,万万不能把自己的身体交到外人手上,所以夫人还是另提他人吧。”
宣平侯府底子厚,主子跟前儿服侍的大丫鬟,都是二两一月的月钱,够普通百姓全家丰衣足食了。
谷嬷嬷丈夫身体一直不好,常年吃药,胡阿吉也至今没娶亲,若能比之小芍如今每个月的八百钱多出一两二百钱来,日子自是立时便能好过许多。
可谷嬷嬷与颜芷汐提这事儿,真一点私心都没有,全然是为颜芷汐考虑,她也很知足于如今的生活了,一家四口三人有月钱,夫人又待他们好,日子只会越过越好的,岂能再得陇望蜀?
回头旁人知道了结果,也定会说她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只想着为自家人谋好处的。
颜芷汐失笑,“我自然知道妈妈不是这个意思,既我心里知道,管旁人怎么想呢,至于小芍没近身服侍过,妈妈带她几日不就是了。小厨房就更不用担心了,我和四老爷在家用膳的时候本就少,我还是大夫,四老爷也是习武之人,谁能轻易暗算得了我们,谁又会傻到冒这个险?若不是知道这个法子没用,又何必非要等我出远门时再动手?妈妈就放心吧,反倒是正房里,妈妈知道我自来不愿意外人进来的。”
“可是……”谷嬷嬷却还想再说。
颜芷汐已一抬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妈妈不必再说。我自己的乳母,我想怎么抬举就怎么抬举,我想怎么补贴就怎么补贴,碍着谁了?”
谷嬷嬷见她坚持,这才不再多说了,只屈膝道:“那我就先谢过夫人的恩典了,等下去后交代小芍一番,再领了她来给夫人磕头。”
颜芷汐笑道:“妈妈自己看着办吧。”
晚间宋钰回来,夫妻两个一道去清心堂请过安,回到清风堂后,颜芷汐把她的抚恤初步清单给了他看,一面道:“这样办是薄了还是厚了?你手下以往应当有旧例可循吧?”
宋钰快速看了一回,沉声道:“就这样办吧,我素日也从未亏待过他们,所以每一家的家底,都比普通百姓家好些,十年后,也该后继有人了,授人以鱼,到底不如授人以渔。银子就从我账上支吧,回头我让景冒兑了银票都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