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冒见问,笑了笑,道:“其实属下也没做什么,就是替她换了换手指头的位置而已。”
说着看向那婆子的左手。
就见她的小指与无名指竟生生被掰得换了个位子,变成了无名指在小指的位置上,小指则在无名指的位置上,下边儿相交的地方,扭得麻花一般。
偏若不是经他这么一提醒,根本就没人会想到去注意这样的小节,只会想那婆子没病没痛的,干嘛满头的汗,必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二夫人就倒吸了一口气,笑容也变得勉强起来,“都知道‘十指连心’,怪不得呢……”
其他人也是心有戚戚焉,这样的法子,她们可想不出来,也做不出来,看似打板子更狠,可细究起来,差这个可差远了。
还是颜芷汐忽然道:“大嫂,既然她愿意招了,就先听听她怎么说吧。”
才让众人都回过了神来,宣平侯夫人也厉声道:“你的主子是谁,还不快从实招来?”
那婆子十指连心,痛得真正是心都直颤,也被方才景冒眼里的杀意和狠戾给吓破了胆,上过战场的人,眼神自然不是长在温柔乡里的人能比的。
吸了一口气,方颤声道:“我、我主子是五羊县主,她十来岁上便爱慕宋二爷了,一心只想嫁给宋二爷,谁知道后边儿……她离开了京城几年,宋二爷也已娶了傅二奶奶,这才会……”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都万万没想到竟会是五羊县主要毒害代氏。
甘氏最先回过神来,道:“可五羊县主,不是早就被信鞍王给送走了,好几年都不在京城了吗?她怎么会……那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而且所谓的‘被送走’,不过是好听点的说法而已,实则谁不知道信鞍王妃与五羊县主是被信鞍王给送到了铜杵庵去,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甘氏的话让其他人也回过了神来,都道:“对啊,她什么时候回京来的?”
“听说年前就回来了。”回答众人的是颜芷汐,“我正月里吃年酒时,曾听信鞍王世子妃提过一次,说她不知道怎么又让信鞍王心软了,将她接回了王府,还说要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弄得世子妃很是发愁,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五羊县主竟会狠毒至厮,更没想到前世害死自己的人竟是她,她前世可跟她无冤无仇,连面都只远远见过一次,话更是一句都没说过,她就要了她的命!
可愤怒之余,竟然没觉得有多惊讶,就像她得知自己真猜中了,这是宋珩引来的祸事时,有种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感觉一样。
也是,五羊县主当初能做出被鄢欣挑唆两句后,就要推她下崖的事来,如今自然也能做出因为自己爱慕宋珩,想嫁给宋珩,便毒死宋珩妻子的事来,恰是因为那个人是她,才一点不让人意外,意外这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亦不怪当初二人第一次见面,便看彼此都那般的厌恶不顺眼了,敢情竟是冤家路窄!
颜芷汐想到这里,能感觉到自己衣袖下的手也是直颤,她知道是因为太过愤怒了,忙默念了几遍傅御的名字,又把手伸到小腹处,才觉得慢慢平静了下来。
就听得那婆子颤声道:“宋四夫人说得没错,我们县主的确年前就让王爷接回府里了,奴婢因为早年嫁了王妃陪房的一个小子,虽然王妃在府里时,我们一家并不算太得重用,日子也十分好过,谁知道等王妃被送走后,一同被送走的几房陪房还罢了,我们剩下的两三房人,日子却是越发一日不如一日,寻常连三门都进不了了……所以县主回府后,与王爷说要奴婢到屋里服侍时,奴婢就去了……”
因为手指太痛,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又继续道:“县主待奴婢很优待,不但让奴婢管她屋里的大情小事,还时有赏赐,所以当县主说她想治死了傅二奶奶,嫁给宋二爷作填房时,我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只能答应了帮她……”
并且五羊县主还许诺了她,等她真嫁进宣平侯府后,一样让她当她屋里的管事妈妈,还会把她全家都带上,让他们全家都跟着她过体体面面的好日子。
这事儿乍一听好似不靠谱,甚至匪夷所思,但略一细想,便觉得还是有很大成事的可能了。
毕竟五羊县主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县主,郡王嫡长女,哪怕名声差点儿,做个填房也不算辱没了宣平侯府,信鞍王还圣眷自来颇隆,想来宣平侯府定会答应的——代氏这个原配的父亲就只是个区区三品而已,填房的难道要往四五品,甚至五六品的人家里去找不成?
所以那婆子到底还是没有再劝五羊县主,而是一心一意的帮衬她,如今除了县主,他们这些人还能靠哪一个呢?好容易又有好日子过了,谁又想再过回之前凄凄惨惨,行动就要被人给脸色瞧的日子。
饶是如此,当听得五羊县主说了如何提炼白果芽中的毒素,如何给代氏下毒时,那婆子还是禁不住有些不寒而栗,觉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家,又是打小儿养尊处优的,竟然知道得这般多,心肠也这般的狠,还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呢,难道自己真要跟着她一条道走到黑吗?
“奴婢不敢抗命,只能辗转找到了桑婆子,因为知道她很贪婪,所以许了她一千两银子,听说她又花一百两银子,找了另一个婆子……期间我还劝过我们县主,要不还是别做了,可县主却说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一定要得偿夙愿,还说若她不自己博一把,谁知道王爷会由着世子妃将她远嫁到塞外,还是漠北去?那才真是这辈子都完了,倒不如博个双赢,与宣平侯府结亲,届时必定王爷和侯爷侯夫人都会很高兴,很乐见其成的……”那婆子还在颤声说着。
让宣平侯夫人冷笑着喝断了:“呸,谁会很高兴,谁又会乐见其成?五羊县主那样狠毒愚蠢,自以为是的货色,别说给我儿子做填房了,就算是做丫头,我也断断不允许,不然当初何以那般的不待见她,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她倒是打得好算盘,我绝不会与她善罢甘休!我们宣平侯府,也绝不会与他信鞍王府善罢甘休!”
简直恨死了五羊县主,也恨死了信鞍王。
知道自己的女儿是个祸害,还一次次的让她出来祸害人,就等着为他的所谓“父爱”,付出代价吧,他们宣平侯府可不是软柿子,由得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