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这才脸色稍缓,道:“这还差不多,我还以为,你真一点都不留恋我,早巴不得我去睡书房了呢。”
说到最后,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幽怨来。
心里却知道现下惟有颜芷汐这个法子最周全了,不然母亲是绝不会死心的,一计不成,必定还有二计三计,自己又不能时常在家护着芷汐,就这样阳奉阴违最好了,总不能他提不起兴致去西跨院,母亲也怪芷汐吧?
虽然根据新银已经调查到的线索,芷汐两次遇袭的事,可能真都……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仍选择相信自己的至亲们。
可相信归相信,他还是要尽最大的努力来保护芷汐,不让她再有任何的危机,一定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生下孩子们来!
颜芷汐就伸手捏了捏宋钰的脸颊,用比他更幽怨的语气道:“我怎么可能巴不得你去睡书房,就算你不能时时都与我同床共枕,至少知道你就在我身边,我也时时能感觉到你的气息,我才能睡得安稳……真是的,明明就是我们正儿八经的夫妇。”
心里好受了,困意也上来了,不一时便发出了匀称的呼吸。
宋钰见状,方心下一松,又看了熟睡的她一会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却是刚去到外间,便见谷嬷嬷一直等着,一见他出来,就低声开口道:“四老爷,夫人昨夜到三更都没睡着呢,论理有些话不该我一个奴婢说,可太夫人她老人家……夫人如今可是三身子的人了,若是您有那个心,她拦着当然不对,可您既没那个心,她总不能傻到把您往别的女人床上推吧?”“换了哪个女人也做不到啊,她心里又怎么能不生气不委屈呢,她可怀着孩子呢,本就气不得,她还从不折腾,不恃宠要这要那,弄得大家都不安宁,太夫人又何必非要……我们家伯爷在太太有孕期间,不也没收人,一离京就是一年半载的,同样没带人在身边服侍,不也没人说他,反倒都夸他洁身自好,有情有义,走到哪里,便把佳话留在哪里吗?”
有些话颜芷汐不方便说的,谷嬷嬷当然要帮她说,总不能白让自家姑娘受委屈。
宋钰让谷嬷嬷说得一阵恍然。
师叔是真个言出必行,他的承诺认真来说,却是一次次打了折扣,一次次让芷汐多少还是受了委屈的,都是他不好!
心里自责恼怒之下,冷不防生出了个荒谬的念头来,可惜父亲早早便不在了,若不然,他做儿子的献几个美人儿给自己的父亲,也是天经地义的,想必那时候,母亲便没空再日日都盯着他和芷汐房里的事了!
念头才刚闪过,已忍不住自嘲的笑了起来,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吗,他真是让母亲的一出接着一出,给气昏了头了,且先看看他“睡”到书房后,母亲是什么反应,又再说吧。
当天夜里,宋钰便睡到了书房去,只熄灯了后,把窗棂一推,人再敏捷的一纵,很快又回到了他和颜芷汐的卧室里。
只这事儿就谷嬷嬷一人知道而已。
翌日,宣平侯太夫人果然也问了颜芷汐这事儿,“听说御儿昨夜歇在书房的?是谁服侍呢,没有委屈了他吧?”
颜芷汐微微一笑,道:“我早早就睡下了,今儿起来才听屋里的妈妈说,四老爷不要人服侍,说自己在军中凡事亲力亲为惯了的,不需要丫头婆子服侍。”
宣平侯太夫人心里冷冷一笑,还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嘴上已淡声道:“他说不需要,你这个做主母的就不给他安排么?你既精力不济,我就越俎代庖来做个主,今晚就让松香服侍他吧。”
颜芷汐笑道:“听我屋里的妈妈说,相公昨夜就说连日来都公务繁忙,实在有些累,那等晚间他回来后,母亲再吩咐他吧。”
总不能宋钰都说了自己累,她还强迫他吧,他才是主子好吗,什么时候想睡个丫头,不睡个丫头,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了?!果然宣平侯太夫人的脸色越发的淡了,片刻方道:“既然他公务繁忙,那就忙过了这一阵子,又再说吧,你也得劝着他,千万保重身体才是。还有松香与丁香,自来了咱们家,连院门都没踏出过,回头
也适当的让她们出门松散松散,没的白把人给关傻了,不是辜负娘娘一番好意么?”
当儿子的都喊累了,当娘的还要逼着他去睡丫头,传了出去,理亏没脸的就不是许氏,而是她了,真是好一着阳奉阴违,她倒要看看,他们能阳奉阴违多久!
颜芷汐暗自冷笑。
把人放了出来,便可以有机会最好,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了吧?还真是怎么着都有话等着她啊!
因笑道:“这事儿回头等四老爷回来了,我定会回了他,请他定夺的。”
婆媳两个话不投机半句多,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颜芷汐便起身行礼告退了。
宣平侯太夫人一并连其他人也都打发了,方冷笑着咬牙挤出了一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宋钰却是一连半个月,都歇在书房里,也没有解了西跨院的禁足令,放松香丁香出来,日常亦是能自己做的事便自己做,不能做的,就让婆子们服侍。
摆明了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宣平侯太夫人,他就是不收通房丫头,怎么着吧?
弄得宣平侯太夫人是又气又恨,牛不喝水没法儿强摁头,自己的儿子不合作,她难道还能强逼他不成,再是母子呢,也不能什么话都说吧。
更恨颜芷汐狐媚子,阳奉阴违,可人家就有这本事拢住男人的心,其奈她何!
如此到了六月底,京城因为一连月余滴雨未下,已是热得跟日日都扣了个大蒸笼在上空似的,让人觉得只差快要喘不上气了。
齐鲁布政司却忽然送来急报,奏其境内的黄河因连日暴雨,山洪暴发决堤了。